“怎麼？昨天一晚上沒睡？”坐在副駕駛位，可以看得到楊建龍有些黑眼圈。
楊建龍尷尬地笑了笑：“乾爹，這不擔心耽誤了時間，一整宿沒敢睡太沉。”
“不必這般緊張。”
林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
兩人來到潘家園的時候，才上午八點。
但裏面已經開始熱鬧起來，雖然人多，但人聲熙熙攘攘。
楊建龍的車停在潘家園門口，倒是倍有面子，下車就有人在背後議論他們背後的身份。
“乾爹，昨晚岳父告訴了我大概位置，我現在帶你過去。”楊建龍雖然有黑眼圈，但精神狀態還算不錯。
“不急，我們逛過去吧。”林然說道。
現在時間還早，直奔目的地反而未必能遇到。
潘家園街道兩邊擠滿了小攤販，兩人邊走邊看。
人頭攢動，但隨便看了幾眼，贗品和仿製品居多。
聽老闆吹噓的語氣，林然只是笑着搖了搖頭。
反正他今天就不是衝着撿漏來的。
不消多時，他們已經來到了一個圍滿人的攤位前。
楊建龍眼前一亮：“乾爹，那便是岳父買到三彩俑的地方了。”
不遠處的攤位，被人圍的水泄不通。
周圍人議論紛紛。
“又是一尊唐三彩？他是搞唐三彩批發的嗎？”
“難道是假貨？”
“不可能，從沒聽人提過他的是假貨，而且賣出的都不同。”
唐三彩？
林然哂然一笑，果然和鄭學茗說的一樣。
買下不久，攤位上就會又有新的唐三彩冒出來。
唐代三彩俑，是古董中一個值錢的類目，是指從唐墓中挖掘出來的陶瓷人像。
剛好附和潘家園“鬼市”的說法。
林然也不由來了興趣，湊上去觀看。
雖然比較擁擠，但楊建龍三兩下就開了一個口子。
圍觀人原本想動怒，但看到是楊建龍，只得把怒往心裏壓。
但也有部分眼尖的人發現，楊建龍和林然是一同前來的。
潘家園人實在太多了，當天林然和楊建龍的賭約，只有部分人看到，顯然，大部分不是當天的羣衆，所以也沒人提什麼。
少部分人也只是把這奇怪的念頭按在心裏，沒有說出來。
林然也沒說什麼，這是最直接的方法，跟着他擠進了人羣。
來到了最裏面的攤位前。
攤子上，一塊紅布，上面擺放着一尊三彩俑。
攤主正在和一名三十多歲的人在討價還價。
只見攤主穿着藏青色中山裝，臉上黑黝黝的，打扮樸素，但眼神卻異常專注沉穩，和人談話的態度也不卑不亢。
顯然不是個普通人。
林然在細細觀察攤主。
在他印象中，此人和傳言中魏成斌的模樣極爲相似，卻不敢妄下定論。
正在此時，林然也注意到了攤位前的人。
這人也穿着中山裝，頭髮上抹了油，顯得氣質十足。
年紀三十來歲，正蹲在攤子前。
手中拿着放大鏡，正專注地研究着攤位上的三彩俑。
“牽駱駝的形象傳神，應該是真貨。”
“就我多年撿漏經驗，判斷眼前的必然是真品。”
圍觀羣衆們也在交流着。
林然聽完露出一絲微笑。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不愧是潘家園撿漏市場，這些人還是有見識的。
聚集了這麼多懂行的人，在潘家園也不多見。
林然也靠近一點，仔細觀察起了攤位上的三彩俑。
雖然也是牽駱駝的異域人形象，和鄭學茗家中的卻有些差別。
眼前的三彩俑，着有白橙綠三種顏色。
俑身上點點斑駁，已經有掉色痕跡，還有風化痕。
形象生動，比例協調，凸顯出當年工匠師傅的陶藝水平。
看着眼前延續了千年的文物，即便風化，閉上眼都彷彿能看見萬國來朝的初唐盛世。
洋溢着生命活力和大國厚重之美！
在人物塑造上，完全將異域風情描繪了出來。
林然心想，這三彩俑也太精緻了，至少從外表上，看不出任何破綻。
但是林然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就和在鄭學茗家聞到非唐墓土氣味一樣，眼前的三彩俑，也有種說不出的差異感。
正當林然心生疑惑之時，攤位前的男人放下了手裏的放大鏡。
他站直了身體，深吸一口氣，說道：“這確是貨真價實的唐代三彩陶俑。”
聞言，周圍的羣衆發出一聲驚呼。
“果然是真品。”
“在潘家園閒逛，還能看到真的唐三彩！”
“老夫可算是開眼界了！”
周圍羣衆對於眼前的男人，似乎充滿了信任。
楊建龍也是大大咧咧，直接拍了拍身邊人的肩膀問道：“這人誰啊？說話管用嗎？”
路人看到楊建龍，打趣地回答道：“楊老闆，這可是蔡炎蔡研究員，可不是外行人啊。”
“蔡炎？”楊建龍繼續問道，“蔡研究員是幹嘛的？專門研究菜園的嗎？”
周圍人竊笑起來。
好在路人還算有耐心，說道：“蔡研究員是故宮博物館的文物研究員，別看他才三十出頭，但已經主導過文物挖掘，文物修復工程了，是國家的棟樑之才！”
故宮博物館的研究員？
楊建龍雖然不學無術，但也知道故宮博物館五個字意味什麼。
林然也吃了一驚。
這人竟然是故宮博物館的人？
林然前世是國家博物館的工作人員，對故宮博物館的研究員也算了解。
雖然第一眼沒有認出，但現在卻在心裏細細打量起來。
但仔細看了幾輪，也沒能認出眼前人的身份。
沒理由啊？
林然心中頓覺疑惑。
眼前人年紀不過三十多歲，也就比他大十來歲。
和故宮博物館的人也算認識，既然是“棟樑之才”，又怎麼會不在印象當中。
林然更生出了興趣。
蔡炎放下放大鏡後，心裏也是一陣竊喜。
今天輪休，打算出來逛街放鬆，沒想到竟會遇到如此稀世珍品。
唐代三彩陶俑。
已經足夠故宮博物館的收藏資格了。
他顯得有些激動，看向攤主，有些頤指氣使地開口問道：“老頭兒，你這東西怎麼買？”
被喊老頭，攤主也沒有表示，只是輕輕笑了一下，一雙古井無波的眸子裏，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