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拿英國的爵士來說，是在每年新年的前一天晚上，英國皇室會公佈一份名單。
會當着全國的面，宣佈本年度獲得國王或女王封勳授爵的人員。
這一制度，實際上從14世紀中葉就開始了，但後面的爵位擁有者，大部分只是擁有榮譽，並不實際享有封地和特權。
但即便如此，獲得爵士稱號，對於英國子民而言也是一份至高無上的榮耀。
正如楊世奇爵士，他並不是傳統的貴族世家。
但是他通過不斷的給英國博物館捐獻文物，得到了女王的賞識，成爲了特殊人才。
這些事，林然是沒有聽過的，封爵制度他了解，但是王東看上去甚至是經歷過清末的人，他怎麼會這麼瞭解？
“那我們可不能賣給他。”林然停下了筆。
“沒辦法，咱們都是給錢打工的。”王東笑道：“你以爲辦公室裏的人都不知情嗎，他們只是假裝不知道，強迫自己麻木而已。”
他們所做的事，說是賣國一點都不誇張。
當初沒錢這麼做還能理解,現在他們家都這麼有錢了，怎麼還允許外國人購買文物。
這種不按規定做事的行爲，林然是很不齒的。
“少說話，多做事。”王東覺得自己說太多了，繼續文物鑑定工作。
但林然卻沒有了幹活的心，說道：“可是我覺得錢老闆不是這種人啊？”
林然說出了心裏話，雖然接觸的時間不長，但他覺得錢小永是個知書達理，溫文爾雅的商人。
怎麼會出這麼荒唐的行爲。
“錢小永又不是錢家唯一的繼承人，這個拍賣行，是他父親一手建立的，現在他的父親正在醫院裏躺着，兩兄弟都在搶拍賣行的歸屬權。”王東拿起青花瓷瓶說道，“嘖嘖，這可是紫禁宮的上品，怎麼會流落到我們拍賣行手上？”
後面的碎碎念林然沒有聽進去，他好像有些明白了。
爲何錢小永答應的這麼爽快，恐怕是想借他的手改變現狀。
“其實在去年年底的時候，關於拍賣行的走向，公司裏就進行了激烈的討論。”王東向林然說明情況。
“錢老大實際上是準備收手，轉爲做正規拍賣行。”
“他的小兒子錢小永被安排作爲接手人，可就在準備進行權力劃分的時候，他遇到了車禍，現在還躺在醫院裏，醫生說醒來的希望渺茫。”
“隨後，錢大富就以長兄爲父的理念，先入爲主接手了拍賣行。雖然錢小永老闆也有一些管理權，但相對他哥哥，只不過是一個光桿司令罷了。”
王東作爲公司的老員工，也是老錢的骨幹，對公司裏的事可謂如數家珍。
“唉，以前的那些同事，都因爲心裏過不去，已經走了。”
在這個年代，離職可不好找工作。
大部分人要不是在體制內工作，要不就是過着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
能夠進入一家公司，對很多人來說是一種福分。
只要不做錯事，就不會被開除。
可想而知，他們承受了多大的心理壓力。
林然總算是弄清楚了情況，王東這時纔想起了正事，說道：“唉，我跟你一個新來的說這些有什麼用？你好好幹活，這家公司給的錢是不會少的。”
“這不是錢的問題。”林然義正嚴詞地說道，“錢大富做出了錯誤的判斷和選擇。”
王東有些驚訝，趕緊來到門邊，打開門看了看外面有沒有人。
然後對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在公司裏可不能亂說話，你看到新來的管理層嗎？除了劉佳佳外，都是錢大富安排的人。”
某種意義上，實際掌控人已經落到了錢小永的哥哥錢大富手裏。
但林然還是堅持要把話說完。
“他的判斷有問題，他誤以爲只要通過港城人的身份，倒賣文物就不違法，實際上，今年就會推出新的管理法令，到時候即便是從內地賣到港城，只要是賣給外國人，依舊要對公司進行懲罰。”
林然的話可不是危言聳聽，他清楚地記得，就在這兩年，國家開始重視古董交易。
對於盜墓、走私文物的行爲進行了嚴厲打擊，現在還只是坐牢，過幾年，甚至會因此槍斃。
錢小永和父親的選擇是對的，他們已經賺了足夠的錢了，是時候走回白色區域，進行合法生意。
然後再通過做慈善，挽回家族的聲譽。
這次併購千頌拍賣行，估計也是出於這種打算。
可公司的管理層混亂不堪，同時有兩個老闆，也就意味着他們的目標不統一。
林然已經忘記了他來拍賣行只是學習流程和規範的了，現在有個更嚴肅的問題擺在面前。
他必須阻止這家拍賣行繼續從事導致文物流失的違法活動。
“哈哈，年輕人就是有幹勁。”王東笑了笑，然後又繼續擦拭青花瓶，說道，“但我們只是小老百姓，又能做什麼呢？”
“或許...可以。”林然看着庫房裏的文物。
青花瓷，琺琅彩，還有一個珍珠玉枕。
他手裏剛好有這些人才。
林然看着王東蒼老的動作，終於做出了決定。
“王先生，其實我並不是新來的實習生，而是錢小永讓我來學習拍賣行知識的，我的真實身份，其實是盛世工藝的老闆。”林然心想，要想把文物替換掉，必須找到一個人在內部接應自己。
看上去，王東是個信得過的人。
他只能賭一把了。
王東繼續手裏的工作，笑道：“年輕人還是務實點好，你要是林然，怎麼會去安康珠寶面試，呆在溫暖的辦公室裏不舒服嗎？”
顯然，他並不相信林然的話。
還強調了一句：“我剛纔告訴你這些事，只是希望你不要誤入歧途，趁着現在還沒轉正，能離開就趕緊走，剛纔的話，就當是一個老頭子的嘮叨，別往心裏去，更別到處說。”
林然看着庫房裏的文物，嚴肅地說道：“該走的不會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