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的公章和簽字，還沒有完全乾。
他把合同交給錢小永，然後用戲謔的口吻說道：“胡經理，倉庫裏面是不是很潮溼啊？”
“潮溼？”胡申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
林然便接口道：“你看，這筆跡都還沒幹呢。”
胡申臉色一變，聲色荏苒地說道：“你的意思是我的這份合同是假的？那沒關係，合同下來是一式三份，你們自己把合同拿出來，對照一下不就知道了。”
他眯着眼睛看着錢小永，說道：“該不會你合同都沒帶來吧？那這批翡翠恐怕不能給你。”
錢小永低聲說了句：“非常抱歉，我這邊的合同弄丟了。”
“弄丟了？真不好意思啊，這批貨不能給你了。”看着胡申得意的表情，林然真想上去胡他一巴掌。
但是，還不等他們開口，胡申便說道：“幸虧我不是個不通情達理的人，畢竟我和錢總也算認識這麼久了，知道你創業不容易，這次我就特批你們把石頭領走吧，下不爲例。”
他的話好像還給了他們巨大的恩賜，真是長臉了。
錢小永向林我投去求助的目光，林然心想，現在也沒有其他辦法。
“想辦法把這紙合同留下，鑑定真僞。”林然在他耳邊咬着牙說道。
錢小永會意，起身說道：“那就多謝胡經理了，除了原料，這份合同能交給我嗎？”
“這是我的合同。”胡申想都不想就拒絕了。
錢小永並沒有還的意思，而是嘆了口氣說道：“胡經理，這合同給我，我也好回去給同事一個交代，畢竟是我親自籤的字，不能讓其他人揹負罪名。”
他還挺仗義的，胡申想了一會，他的要求其實不算過分，完成了交易，他們雙方的合同也失去了約束效應。
但這是一份假合同，留在世上肯定會有風險，他再次拒絕道：“不行，這份合同要公司歸檔，不能給你。”
“對了，公司歸檔。”林然等的就是這句話，“你之前說了吧，合同是一式三份，除了你和錢總各一份，還有一份應該在貴公司檔案庫中，要上交給總部，對嗎？”
他們倉庫的管理流程都這麼規範，在整體的運作上肯定是相當嚴格的。
他們的總公司在瑞麗，京城只不過是個分點，胡申也要進行例行彙報，防止他中飽私囊。
“對，還有一份，只不過已經寄回總公司了。”胡申厚着臉皮說道，“覺得有問題，想要查閱也行，可以先向行政處投訴我，他們是總公司的人，不歸我管。”
話雖這麼說，胡申心裏還是有些虛的。
但他就是賭，對方肯定會嫌麻煩而選擇放棄。
誰知道林然是個較真的人，他說道：“好，那東西我就先不拿了，我們按合同辦事。”
“你...”胡申後悔告訴他去哪投訴了。
誰知這時，錢小永拉住了林然，說道：“小林，別給別人添麻煩了。”
他轉身對胡申笑笑：“對不起，胡經理，這份合同借我用用，明天就還給你行嗎？”
相較於要舉報，胡申覺得他們看穿合同是僞造的風險更小，便假裝不耐煩地說道：“行吧，合同你拿走，也不用給我送回來了，找到了負責後直接銷燬，跟我說一聲就行。”
在這裏簽了字，他們就可以去取貨了。
公司的司機會在半個小時後到達倉庫，他們便在門口等候。
錢小永看着手裏的合同，上面的錢小永三個字和他的筆跡一模一樣，只不過他還是認出來了，是哥哥代簽的。
小時候，他們家很窮，他哥哥和他情同手足，教他寫字。
“哥哥的食指有點問題，所以寫字的最後一筆筆鋒收不住筆。”錢小永嘆了口氣。
從來沒想過，他們兄弟二人會有如此正面交鋒的一天。
“但這東西沒法證明，公司的公章已經代表了法律效應。”簽字想要證僞，在這個年代是不可能的。
林然其實想去行政處進行投訴，表面上胡申是安排保安保護他們和貨物，實際上是監視他們，不讓他們再進到倉庫裏。
就這樣，在門口等了半個小時。
“小夥子，我們又見面了。”正在林然愁眉不展的時候，一個蒼老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林然和錢小永猛然回頭，發現是先前撞到的老者。
他正笑呵呵的看着二人。
“大爺。”林然對他點頭致意，“你沒事吧？先前撞到你真抱歉。”
“沒事，幸虧你手快，要不然我這老骨頭摔在地上，怕真是起不來了。”老者開玩笑道。
但在林然耳中卻不是什麼有趣的事。
“對不起。”他再次表示抱歉。
“如果你剛纔再着急一點，撞傷了我，事情就更難解決了，所以無論何時，保持冷靜都最重要。”
林然感覺他似乎在有意教導自己，便點頭連聲說道：“是，謝謝先生教誨。”
與此同時，他也注意到，老者和他們一樣，背後跟着幾個工作人員，正在把石頭推出倉庫。
“你也要裝貨嗎？敢問先生是哪個珠寶行的？”林然問道。
“是的，他們已經來了。”老者並沒有正面回答林然的問題。
一輛小型皮卡駛入了倉庫區，停在了倉庫門口。
正是安泰珠寶的運貨車。
“我們的車來了，老先生，我們要裝貨了。”
林然嘆了一口氣，如果沒猜錯，此刻的公司裏面已經翻天了，錢大富肯定不會錯過這麼好的機會，趁機在公司煽動人心，告訴他們是因爲錢小永經營不善，導致公司賬面虧損巨大等等。
這種商業手段，他見過太多了。
運貨車上下來的兩個壯漢，走到錢小永面前，問道：“錢總，我們的貨在哪？”
看他們的表情，似乎已經知道結局了。
“在...”
“在這呢。”老者指了指身後的石頭，笑道。
所有人都向他投來了詫異的目光。
倉庫裏也匆忙跑出來一個人影，正是胡申，他顯得很慌張，跑的上氣不接下氣。
看到老者和林然站在一起，頓時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