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喜慶的陶俑，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你不說是陶俑，我還以爲是木雕呢。”
連鄭學茗都微露驚訝之色，昨天見過了說唱陶俑的仿製品，沒想到今天看到真品，竟然真的分毫不差。
甚至連表面的包漿都一模一樣，倒地誰是真品誰是贗品，他一時拿不準主意。
幾個商人走到展櫃前，端詳着陶俑。
看起來比較兇，人高馬大的馬老闆開口了：“你這把櫃子關着，讓我們怎麼看啊？”
“呵呵，你們有所不知，這陶俑表面已經氧化的不成樣子了，鎖在櫃子裏才能保證表面的乾燥。”
“那還看什麼看。”馬老闆嘲諷意味十足地說道，“你就是讓我們眼饞是吧？”
“誒，怎麼會，大家算是京城第一批鑑賞會的成員，都是我的至交好友，怎麼可能是故意炫耀。”葛瑞立刻裝作大方地說道，“我可以讓你們近距離看看，但要帶上手套，還有不要將口水弄在上面。”
說着，他將櫃子打開，然後把旁邊的抽屜抽出，露出了裏面的手套。
馬老闆說完，就讓他帶來的助理上前去查看。
他帶來的助理看上去極其精明能幹，將說唱陶俑翻看片刻，露出了極其驚訝的表情。
“這...這是1957年四川出土的東漢擊鼓說唱陶俑！”他倒吸了一口冷氣。
其他人或許或少都是業界人士，聞言也是驚訝萬分。
只有葛瑞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欣慰地摸着下方的羊角胡，說道，“不愧是馬老闆，帶的人都這麼有眼光。”
那位大師傅繼續說道：“這陶俑出土於成都市天回山的東漢崖墓，是東漢名器，只可惜在運回博物館的過程中，不慎跌落山崖，由於地勢複雜，不便找尋，只在博物館檔案中留下了照片，沒想到竟然能看到真品...”他的臉上滿是狂熱的表情。
這具陶俑高五十六釐米，遍身泥灰色，是用東漢泥質灰陶製成的。
陶俑頭上戴的帽子，稱爲幘。
兩肩高聳，穿着短褲，打着赤腳，左臂環抱一鼓，右手舉槌一副欲擊的模樣。
加之人物張口嘻笑，神態極其詼諧，動作也很誇張。
給人們展現了東漢年間俳優的人情風貌，相較於其他士兵、仕女的陶俑，這陶俑更富有濃厚民間氣息，是不可多得的真品。
和其他人不同，鄭學茗的目光落在了鼓上的小篆上。
字跡已經被滄桑磨得看不清，可是，卻和林然昨天展示給自己陶俑上的一模一樣，包括劃痕和磨痕。
他原本還不相信，林然他們能將仿製品高價賣給大英博物館。
但通過對比細節，他發現林然的作品...真的是完美復刻。
其他人也很震驚，但和鄭學茗的震驚不同，他們只是覺得東漢年代的陶俑極爲罕見。
看到他們的表情，葛瑞顯得很滿足，用手指輕捻了一下，笑道：“我可是花了兩千塊錢從拍賣會上買下的，各位看看是不是真品。”
馬老闆的手下立刻答道：“我檢查了一下材料，確實是真品，恭喜葛老闆喜提東漢第一俑！”
他見過很多東漢陶俑，但都沒眼前的精緻，稱爲第一絕不爲過。
這位鑑寶師也是和林然對視一眼，似乎瞬間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訝。
林然趕緊把眼神移開，這傢伙眼光不錯，應該不會看出自己的破綻吧？
好在他並沒有繼續追究，而此時，葛瑞繼續說道：“不錯，不愧是典當行的大師傅。但是你們有所不知，其實在拿下這文物前，我在流雲寶市，見過一個高仿品。”
“高仿品？”馬老闆笑呵呵地說道，“我們每年都會收到很多仿品，一旦發現，則是沒收銷燬處理，不過以繪畫居多，陶俑的仿製品，應該一眼就能看出來吧。”
“那你就錯了。”葛瑞笑道，“那件仿製品，是我見過最精緻的，而且...製作者是我們的熟人。”
“熟人？”幾位商人相互看了一眼，然後一起笑了起來，“原來我們當中，還有造假大師啊？”
“嗯，沒錯。”葛瑞點點頭，繼續道，“我看到那文物的瞬間，也想起了在四川博物館裏看到的照片，簡直一模一樣，當即便起了疑心。”
“但是你們猜，我是怎麼識破他的？”葛瑞笑着看向衆人，釣他們的胃口。
所有人都迫不及待的問怎麼回事，葛瑞便說道：“我一眼就看出那陶俑是仿製品，因爲，那陶俑還上色了。”
他接過陶俑，用手輕輕撫摸着，說道：“他們可能一開始就是衝着工藝品而做的，所以還上色了，那陶俑經過了這麼多年，又不是在密封的陵墓裏，顏料早就氧化了，怎麼可能那麼新。”
“葛老闆聰明啊！”馬老闆也不知是嘲諷還是褒獎，總感覺他說話陰陽怪氣的。
葛瑞卻完全不在意，反而笑道：“所以我便推測，他應該是看到了真品，於是順藤摸瓜，買下了這件展品。”
“原來如此，不過，你剛纔說這位造假大師我們都認識，難道是老劉你？”馬老闆看向人羣中的一個胖子。
那小眼睛穿着唐裝的中年男怒目瞪了他一眼，道，“別胡說，我只是幫別人修過幾件文物而已，根本不會製陶。”
“哦，那就奇怪了。”馬老闆繼續說道，然後，他目光投向了鄭學茗，“對啊，鄭兄的女婿，不是盛世工藝的老闆嗎？我見過他們的工藝品，用巧奪天工來形容完全不爲過，難道是...”
“不錯。”葛瑞笑道，“正是盛世工藝的人送來的，不過不是他的女婿，而是一個叫林然的毛頭小子。”
衆人的目光投向了鄭學茗，議論紛紛。
在他們的圈子裏，造假是一件非常讓人不齒的事。
平常他們也會互相交換文物鑑賞心得，若是有人用假文物，難免會讓他們懷疑，之間的生意往來是不是有問題。
鄭學茗不卑不亢地答道：“我想其中肯定有誤會，據我所知，盛世工藝並不不動生產仿製品，他們所作的大部分是有特色的陶器，更不會拿出來賣錢。”
“嘿嘿，可不是賣錢。”葛瑞來到鄭學茗面前，擡頭看着他說道，“鄭賢弟，我還得麻煩你一下，請你回去轉告林然，讓他不要再打這陶俑的主意了，免得大家難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