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看了一眼調查員。
他知道調查員爲什麼會說這番話，因爲他是懂市場價的。
如果這個盤子是真品，那絕對是價值連城。
不過林然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真僞，而問道：“如果這是真品，你覺得值多少錢？”
調查員瞬間來了興趣，笑道：“如果是成化時期的真品，手裏的可是黃釉青花大盤了，如果按照拍賣會來說，起碼也得三四千吧。”
他的估價還有些保守了。
如果是明代成化官窯的器具，別說是3000，就是3萬在，昨天的拍賣會也能被賣出去。
更別提他做迴文物的價值了。
這個價格在普通人看來是有些離譜，可是那些富二代...
林然不禁想起了範建。
說起來，過段時間還要去范家拜訪。
但就在這時，他想起些什麼？
範建，範文建？
他們倆的名字還真是像，而且仔細看的話。
他們的眼神確實有些相似。
只不過，範文建顯得老實一點。
要他們是兄弟的話，林然倒是可以理解，他爲什麼會知道自己的身份呢？
只不過，范家會把自己的兒子安排到這種單位嗎？
就算在家裏經商，也比待在這種邊緣部門好吧。
林然只是在心裏想想，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
他笑了笑：“差不多吧，前提是它是真貨。”
“這個盤子應該是假的吧？”調查員焦急的問道。
已經有了那麼多前車之鑑，他們心裏還有懷疑，林然不免覺得有些好笑。
“你們認爲會有多大價值呢？”
林然說道：“你會覺得這是真的，是爲什麼呢？”
調查員立刻說道：“之前的工藝品都沒有做舊的痕跡，可是你看這盤子，上面有很多劃痕。該不會他是混在工藝品裏面的真品吧？”
林然點點頭：“不錯，觀察倒是挺細緻的。”
如果是研究員，他就懶得解釋了。
但眼前的調查員沒有惡意，而且又年輕，處在辦事的一線，林然決定教他們一些鑑定的知識。
林然解釋道：“你不要只看劃痕，你過來看看。”
其他的調查員也有興趣，便一起圍了上來。
林然指着劃痕內部說道：“成化至今已經有五百多年了，經過這麼多年，肯定會出現磨損的狀況。”
“但是，一旦有磨損，就會有包漿。重點是看劃痕裏面的包漿，你們仔細看內部，乾淨如初。”
“如果我是造假者，我肯定會把裏面做上包漿，外面也進行一些處理，就可以當做贗品來賣了。”
圍上來的調查員都點了點頭，林然的解釋還真是簡單明瞭，他們一下子就明白了。
可剛纔提出疑問的調查員又問道：“會不會是被他給刮掉了？因爲我看到這瓶子的底部，粘着一些泥土，這些泥土在外並不多見，好像是墓土，要不專家你再看看？”
這個調查員年紀輕輕，觀察到是極爲細緻。
林然點頭道：“不錯，粗看之下，這盤子確實是剛出土不久。”
“沒有包漿，沒有風化，盤底也不見修補痕跡，沒有一件真品會這樣。”
“原來如此。”調查員點了點頭，隨後露出信服的表情，拱手道：“不愧是京城的專家！”
相比較而言，這名調查也比那邊的研究員專業多了。
至少他具備相應的考古知識，觀察力也比較透徹。
研究員看到林然投來的眼神，頓時覺得不爽。
故意挑刺道：“說來說去，無非也就是通做舊來判斷，是一種很主觀的看法。如果我是走私團伙，爲了不讓其他人看出真僞，我故意反其道而行之，將其做新，你覺得如何？”
“我覺得你應該去做編劇。”林然忍不住笑了，這人已經不是普通的門外漢了。
文物之所以有價值並，非他們的工藝在這個年代無法取代。
而是因爲他們身上的歷史痕跡。
拋開歷史不談，文物還有什麼價值呢？
除非是腦子秀逗了，絕對不可能會有團隊把古玩翻新，然後拿到市場上去賣。
古玩值錢的，就是年代久遠而已。
林然完全不用去證實這件事，其他稍微懂行的人都是搖了搖頭。
範文建說道：“方研究員，你真的沒事就先回去吧。”
他也有些受不了了，現在只想着快點收隊。
在辦公室裏面，他已經看到了這批文物的託運方，是霍家。
霍家主要經營的是絲綢和油畫生意，他們在海外有一些商業夥伴，喜歡華夏的瓷器，總會跟他要一些禮物。
霍家以前就會找一些人專門做假，給生意夥伴送過去。
反正這些生意夥伴也是放在家裏進行擺設，並不會拿出去賣。
這件事會被暴露出來，還是因爲東南亞的一位茶商破產，變賣家產的時候，把這件事給抖了出來。
霍家爲了隱瞞這件事，還花了不少功夫。
從那之後，他們就行事低調了。
範文建也是知情者之一，只是沒想到羅宇這怪人也會知道這件事。
證明事情並沒有完全掩蓋下來。
林然笑着搖了搖頭，沒有搭理他，只是說道：“其實在工藝品圈裏，並無真僞之說，有的只是新舊之別。”
“舊的值錢，新的不值錢，僅此而已。”
說起來這句話有些奇怪，可是其他人卻知道這是實話。
買古玩，首先是古，其次纔是玩。
聽起來繞口，道理卻很淺顯。
範文建這時候注意到，林然年紀不大，但是語氣卻像一名德高望重的研究員，對於後輩的請求會耐心解釋，對於後輩的無理取鬧，也會用巧妙的方式迴應。
難道這就是唐蘭軒的教育方式？
他頓時有些後悔。自己以前想到去博物館求學，畢業之後急於表現自己，進入了特別調查局。
起初他覺得特別調查局的名號特別有氣魄，但是進來發現並不是這樣。
林然把最後的盤子放下，他其實心裏也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