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某個清晨,北風呼呼的颳着,窗外的那棵樹早已掉光了葉子,枯枝被風裹挾着時不時拍打一下二樓臥室的窗戶。

    扉間就是被這聲音吵醒的,他揉揉猩紅的雙眼,在一片昏暗中漸漸清醒。

    轉頭看看,神樂還在沉睡,呼吸清淺,留給他一個單薄的脊背。

    一睜開眼就能夠確定她在身邊,這讓扉間很安心。

    眼睛適應了臥室裏的昏暗,他撐起上半身看了一眼牀頭櫃上的鬧鐘,還不到六點鐘,確實是很早了。

    躡手躡腳的下牀,光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他來到了窗邊,湖水藍的窗簾被他拉開一條縫隙,入目是一片雪白,這讓才醒過來的他感到有些刺眼。

    天空呈現鉛灰色,鵝毛大雪紛紛揚揚的從天上墜落,遠處,風吹起地上的雪片,打着卷的飄遠,這樣的天氣不適合工作,應該擁着愛人在牀上溫存度過。

    臥室裏睡前燒的暖爐還有些許餘溫,這讓他並不覺得冷,但即便如此,他還是想着再回牀上躺一會兒,畢竟,時間還早。

    在夢裏感受到了牀墊一陷,神樂翻個身,憑藉着多年的感覺精準的蹭到扉間懷裏。

    她似乎是在半夢半醒之間,眼睛依舊是閉着的,雙手環住扉間的腰,找個最舒服的姿勢縮在他懷裏。

    冬天的扉間很受歡迎,對神樂來說,他就是一個人形暖爐,永遠暖烘烘的,她手腳並用,像個掛在樹上的樹袋熊一樣掛在扉間身上,汲取一點溫暖。

    “冷嗎?”靠在牀靠上坐着的扉間原本已經拿起了睡前放在櫃子上沒看完的文件,神樂忽然靠過來,讓他內心一動,瞬間了沒了看文件的心情。

    “……嗯,”神樂依舊閉着眼睛,從鼻子裏哼出一聲,還沒有徹底清醒的她聲音裏帶着些許的啞,像是樂師撥動了一根琴絃,帶着一點點不易發覺的顫音。

    文件被重新扔回了冰涼的櫃子上,扉間低着頭去看神樂。

    沒開燈,天光微亮,厚厚的窗簾布阻擋了這份光亮,讓整個臥室呈現出一種朦朦朧朧的昏暗,這樣的昏暗光線恰到好處,讓人能看到東西卻又不是看的那麼清楚。

    纖長的手指伸出去,長着一層薄繭的指腹帶着溫度撫過神樂的眉毛,滑過高挺的鼻樑,停在圓潤的鼻尖上,鼻尖有點涼,又或是他輕柔的動作有點癢,神樂難耐的擺了擺頭,躲避着他的“騷擾”。

    手從男人的腰上撤回來,一把捉住了他的手,攥的緊緊地。

    “扉間,別鬧~”語氣裏有着濃濃的撒嬌。

    扉間很喫這一套,過於活潑的女人只要放低姿態嬌嬌軟軟的撒嬌,生性強硬的男人總會不自覺地讓自己變的溫柔一些,再溫柔一些。

    “哼~”男人在她的頭頂上方低低的笑出來。

    有時候,扉間其實很幼稚,在遇到神樂之前,少到空白的情感經歷讓他把自己所有想要實踐的情感表達統統放在了神樂的身上,那些從畫本子裏看來的,從小說裏讀到的,從別的男人口中不經意聽見的,都想跟他此生唯一的女人試一試。

    “外面下雪了……”

    他俯下身,在她耳邊小聲說着,呼出的熱氣盡數撲在她的耳廓上,這樣的酥麻明明是從耳朵而起的,最先有反應的卻是尾椎骨,酥麻一個激靈般的沿着脊柱上竄,這讓神樂不自覺地皺起了眉。

    她睜開眼,對上的是男人紅色的眼眸,帶着惡作劇一般的笑意。

    “你醒了……”

    “……”神樂不滿的瞪他。

    扉間也不在意,還是笑着跟她打招呼,“偶哈喲~”

    剛睡醒的神樂臉上很乾淨,素面朝天,眉不畫而黑,脣不點而朱,這樣的她跟扉間在終末之谷第一次見她時一樣,清純中帶着點點的嫵媚,可更多的還是靈動和朝氣。

    “外面下大雪了呢,”扉間重複一句。

    “所以呢,下雪天會怎樣?”在他懷裏蹭了蹭,女人的聲音細細的柔柔的,像只慵懶的波斯貓。

    冬天懶牀什麼的,簡直就是人生中最快樂的事情。

    “下雪天……或許是出於人類的本能吧,總想着做些什麼能讓自己暖和起來的事情……”

    配合那溺死人的性感眼神,扉間這話說的很曖昧,神樂瞬間就懂了,她輕笑的躲開,卻爲時已晚,將將翻過身去,就被一雙強健有力的胳膊從背後撈了回去。

    “有些人似乎是誤會我了。”

    神樂感受着背後男人說話時震顫的胸腔,兩人的力量懸殊太大了,他禁錮着她,任憑她如何掙扎都無法逃脫這個緊到密不透風的懷抱。

    “我所指的可以讓自己暖和起來的事情是……”故意一般的,扉間用下巴蹭了蹭神樂的頭頂,她的頭髮上還殘留着昨夜沐浴後櫻花味洗髮水的味道,淡淡的,沁人心脾。

    他問她:“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嗎?”

    “……不知道!”神樂在隱忍着什麼。

    “你知道,或者你猜一下。”

    “不要——”

    “跟你說過多少次,在這裏……不要跟我說不要,你總是記不住。”

    “……”神樂有點無助,總覺得今天的扉間很不一樣,奇奇怪怪的,特別的纏人,特別的……狡猾?

    “乖,你猜一下,猜對了有獎勵。”扉間像是伊甸園裏誘惑亞當和夏娃的那條毒蛇,每一個字都帶着蠱惑。

    神樂無語,這讓她怎麼說,這種事她說不出口,可獎勵是什麼呢,是橘子味的奶糖嗎,還是別的,是玫瑰花嗎?

    心思不在答案上,而是在獎勵上,其實,扉間這個人很少送禮物,除了求婚時的戒指,苦無,除了婚禮上的亞麻線,其他的也就是偶爾的一束花和她愛喫的橘子味奶糖,他這個人其實無趣的很,整日除了工作就是開發新忍術,在浪漫上很不上道。

    “告訴我答案,嗯?”

    這個上揚的“嗯”字太犯規了,他的聲音就在她的耳畔,那樣水晶相撞一般發出的聲音,帶着低沉的磁性,勾得人心癢。

    神樂扭動身子想躲,卻怎麼都躲不開。

    “你臉紅了~”

    扉間的聲音裏有着清晰可聞的笑意,像是惡作劇終於得逞一樣,他忽然鬆開了神樂。

    “是不是以爲是那件事?”

    不置可否,神樂也承認自己想的確實有點……可所處這樣的環境,他又語焉不詳,曖昧不清,這樣想是很正常的吧?

    “比如喫壽喜鍋,喫烤肉,或者……”

    誒?

    喫的嗎,這是神樂沒想到的。

    扉間垂下眼眸看她,果然看到了神樂懊惱的一張臉,他在心裏樂開了花,現在,他體會到了小說裏所描寫的那種快樂,偶爾跟最親密的開個玩笑,果然是可以增進感情的。

    當然,這只是他的一廂情願,神樂很想拿個榔頭撬開他的腦袋看看裏面都裝了什麼,大清早的擾人清夢不說,還在這兒說些有的沒的。

    “啊,雖然你沒有說出答案,但我覺得你心裏想的那一種也不能算錯,畢竟也是一種運動,你說是不是?”

    神樂默默地翻個白眼,無聲的吐槽他:是你個頭!

    “所以,獎勵依舊算數。”

    “獎勵是什麼?”

    果然,這個小東西只對獎勵感興趣!

    一下又一下撫摸着神樂光滑如綢緞的長髮,扉間眉眼都在笑,他說:“神樂,我們去泡溫泉怎麼樣?”

    “……誒?”

    光線一點點亮了起來,神樂看到了扉間眼中閃爍着的光芒。

    十指糾纏,他低低的輕語。

    “就我們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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