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洛雲親自下廚給她做了一桌子豐盛的晚餐。
“全是媽媽的拿手菜。”他雖然在笑,垂着的眸子卻是悲傷。
“媽媽說過等你出生了,要燒給你喫。”
顧念握筷子的手有些顫抖。
上一世她回到顧家,似乎從來沒想過去了解死去的媽媽。
也許就是因爲覺得自己被全世界拋棄,纔會孤注一擲,把所有感情都投注到厲謹行身上。
哪怕明知是飛蛾撲火。
如今退一步,她才發現,除了奶奶,原來還有這麼多人惦着她。
她夾了一塊肉放在嘴裏,“我喫到了。”
“媽媽一直在自責弄丟了你,可我知道,是有人故意帶走了你,就是爲了擊垮她。”
蘇洛雲淡淡的語氣中藏着濃重的殺氣。
“我們會把她揪出來的。”
顧念輕輕安慰着哥哥,也是在安慰自己。
厲家
厲謹行聽了孟冬的彙報後,眉心像攏了黑雲。
顧念去了蘇洛雲的公寓,一直到現在都沒出來。
再追過去把她拎出來嗎?
雖然這是腦海裏第一個冒出來的念頭,可是厲謹行卻沒動。
他知道自己必須直面顧念不喜歡自己這個現實了。
他所有的自以爲是都那麼可笑。
他惱火,與其說是惱火不如說是懊悔。
比起前世顧念的付出與最後的結果,他又有什麼資格惱火呢。
只能說這一世的顧念及時醒悟了。
“老闆,要備車嗎?”
孟冬從來沒見過厲謹行這樣落寞的表情,不生氣,不說話,只是一動不動地站着。
老闆被女人傷了心?!他不敢接受這個說法。
“去NiNE。”終於厲謹行動了動。
NiNE是一家高級紅酒雪茄俱樂部,厲謹行唯一喜歡去消遣的地方。
裝修考究,安靜,沒有閒雜的人。
“謹哥。”
坐在名貴皮質沙發上的黎慕之身着剪裁得體的定製馬甲,俊美清秀,看到厲謹行,便起身招呼。
他身邊西裝革履的明川懶散地靠着沙發,眼含笑意,見厲謹行過來,揚了揚指節分明的手指,指間還夾着一隻燃了一半的香菸。
他們一個是津城酒店業大享黎氏次子,目前掌握着津城大半酒店與娛樂場所。
另一個是低調的百貨業豪門明家獨子。
三個人經營領域不同,個性不同,人前毫無交集。
可沒人知道私下裏他們三人卻是鐵桿。
厲謹行一言不發地走過去,坐在空座。
黎慕之倒了一杯紅酒給他。
“少見啊。”
厲謹行悶頭喝了一口酒。芳香醇厚的液體在他口中索然無味。
“你今天見了葉老二?”明川一向少言,可厲謹行這反常的樣子,讓他都忍不住開口。
“因爲葉老二?他陰陽怪氣不是一兩天了,不至於氣成這樣吧?”
黎慕之搖搖頭,否定了明川的猜測。
“在我印象裏沒什麼事能讓你厲謹行難受成這樣,除非···”
他故意停下跟明川交換了眼神,“女人?!”
兩人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兩眼放光。
“顧念一個纏字決也沒見你上過心,現在是哪個女人這麼有本事?”
厲謹行破天荒地沒有憋着。
這下黎慕之直接一口酒噴了出來,明川的桃花眼裏全是嫌惡。
“郎心如鐵,也讓她給捂化了,那她還真是不簡單。”
“那還爲難什麼,接受就好了,正好如你奶奶的願,娶回家,萬事大吉。還有什麼不甘心嗎?”
若真是這麼簡單就好了。
厲謹行的沉默不語讓黎慕之又有了別的猜測。
“不會是顧念改主意了吧?”
“不可能。”明川否定他。
他們都是見識過顧念有多瘋狂的,讓她放棄厲謹行,跟要了她的命差不多。
可厲謹行的的嘆息肯定了這個答案。
“愛的時候有多瘋狂,斷的時候就有多堅決。”明川總結。
厲謹行猛地又灌了一口酒。
“說實話,你之前做得有多絕,我們都有目共睹。也虧得顧念心硬,還能堅持這麼久。”
“就算她還喜歡你,恐怕也要找回些面子。你恐怕有的受。”
“我不認爲她還喜歡我。”
厲謹行又兀自灌了好幾口酒,突然站起來就往外走。
黎慕之想攔,卻被明川拉住。
“讓他去吧,怕是想到什麼了。”
厲謹行出了NINE,直接讓司機把車開到了顧念樓下。
顧念爲了他的一個眼光,能堅持那麼久,什麼嘲笑,鄙夷,無視,都能承受。
他只是因爲放下一點身段,顧念沒乖乖向他奔過來就覺得受挫。
說到底,他從來沒把她擺到跟自己平等的位置。
如果起初他只是因爲了解了顧念的心意,而覺得虧欠,想要挽回。
那麼現在,他就是真的被她的光芒吸引了。
厲謹行看着顧念從黑色的保姆車上下來,一隻男人的手從車裏伸出來,親暱地摸着她的頭。
她在笑,眼睛裏有光。
厲謹行想起曾經她望着自己時,眼睛裏也是有光的,現在沒了。
顧念送走蘇洛雲,心頭暖暖的。
親情的羈絆與溫暖,原來是這樣的。
除了養大她的,沒有血緣關係的奶奶,她從來沒感受過。
車子遠去,顧念才轉身,就看見了站在樓門口的厲謹行。
矜貴完美的臉上帶着些許疲憊,眸光如澤,抿緊的脣更顯涼薄。
“回來了?”男人聲音比以往更低沉些。
“你,你怎麼在這裏?”
顧念不覺得自己應該慌亂,只是揚起清麗的眸子對上厲謹行眼中的深淵。
厲謹行沒說話,目光直白放肆地在她身上打量,比以往更具侵略性。
“我們不是沒關係,你是我妻子,我要你。”
厲謹行突然靠近,灼灼盯着顧念的眼睛,不容她眼神閃躲。
隨着他靠近,淡淡的酒氣夾雜松木香味襲來,男人身體有些搖晃。
顧念下意識扶住他,“你喝醉了。”
男人卻藉機將大部分身體的重量都壓在她身上,迫使她不得不雙手穿過他腋下,用整個身子撐住他。
厲謹行的下頜更是順勢枕在她頭頂。
“我確實喝了酒,但我知道我在說什麼。”
顧念用頭努力撐着他的頭,腦子裏卻瘋狂轉着那句我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