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情？
她早就應該看清了，可是還是有些心痛。
就算知道爺爺的愛也是有前提的，但是連最基本的公平都得不到，她還是不甘心。
可是現在她甘心了，所謂親情原來只是個騙局。
被騙了呢！她自嘲一笑。
鑽進衛生間，把自己泡在浴缸裏，閉着眼睛沉入溫熱的水底。
水底靜謐，溫暖，她吐着泡泡，要把肺裏的悶氣通通吐光。
與此同時，厲氏光源大廈
偌大的會議室儘管四面都是玻璃，明亮通透，卻依舊氣氛壓抑。
所有管理層都緊張地正襟危座，時不時望向主位上的男人。
雖然早就習慣了厲謹行強大的氣場，可今天他們還是感受到了不同尋常的可怕。
他的視線偶爾掃過與會某個部門的管理者，都會讓人驚得後背發涼。
再仔細看，又見他涼薄的視線似乎並沒集中在任何一個人身上，而是在半空焦灼。
最可怕的是，彙報完工作的銷售總監，沒有得到任何回覆。
厲謹行只是沉默着。
銷售總監感自己要窒息了，他只能扶着桌子，才能勉強站穩。
孟冬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輕輕道，“老闆。”
厲謹行微微側目，眼睛裏帶着疑問。
孟冬抿了抿因爲緊張而乾燥的嘴脣，“會議要不要暫停一會兒？”
厲謹行這才斂了心神，低頭翻閱了一遍今天的會議議題。
“各部門書面報告吧。不要提問，我要的是方案。”
說完男人修長的手將文件合起，邊起身離開會議室，邊道，“有不好定奪的事，找我單獨討論吧。”
輕輕一聲，“散會！”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覷。
“事出反常必有妖，看見厲總的嘴了嗎？”
“難道是女人問題？”
各位高管聽到女人問題，都一臉喫驚加八卦的表情。
厲謹行匆匆回了辦公室，看着孟冬有些煩燥。
孟冬也摸不着頭腦，會開得好好的，這是怎麼了？
自己哪做錯了嗎？
“她離開了嗎？”
孟冬蒙了，誰？離開哪了？
突然然腦海中電光火石的現出一線光明，難道是她？顧念？
可現在不是彙報顧小姐行程的時間啊？
她只是回自己家，需要這麼緊張嗎？
“顧小姐去了顧家老宅。”
“我知道，所以才問她離開沒？”
孟冬無語，“我馬上問。”
聯繫了跟在顧念身邊的保鏢，他才鬆了口氣，“顧小姐已經回她自己的公寓了。”
厲謹行眉心蹙起，之前鬧出這許多事，足以反應顧念在顧家的處境。
雖然顧家老爺子比較護着她，但同樣身出豪門，厲謹行知道在老一輩眼裏，沒什麼比家族更重要的了。
顧家想把事情壓下去，必然就要委屈顧念。
想來小姑娘最近剛剛露出小爪子，他可不想就這麼被打擊，折斷。
在他暗中處理那兩個人渣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顧家的意思。
顧老爺子是想把事情控制在顧家內部。
“顧家發生了什麼事？”
孟冬暗暗擦了把冷汗，幸好他想得周到，讓保鏢收買了顧家的老僕打聽到消息。
“但好像跟轉讓股份，和顧小姐母親自殺有關。”
“喫虧了？”
“據說沒有，顧小姐據理力爭，保住了自己的利益。”
厲謹行緊鎖的眉頭，稍稍舒展了些。
孟冬一直以爲自己老闆的心是鐵做的，沒有共情能力。
現在才知道是他看走眼了。
他不是不會共情，是沒人夠格讓他共情。
顧念被水嗆了一口，猛得從浴缸裏坐起來。
水已經微涼了，她剛剛居然睡着了。
跳出浴缸，她告訴自己，這纔是真正新生的開始。
生活不就是這樣嘛，有人值得，有人不值得。
黃大妹聽見孫女洗好澡，招呼她出去喫水果。
她剛剛去菜市場買的新鮮芒果，小心地削好，端給顧念。
顧念摟着奶奶的胳膊，撒嬌，“奶奶，你真好。”
黃大妹拍拍孫女的腦門，“小鬼精。剛剛是不是哭了，顧家人又欺負你了？”
顧念搖搖頭，“奶奶，以後都沒人能欺負我了。”
“都是一家人，你剛融入，人家也需要些時間適應，血親血親，斷骨連筋。”
顧念點心，奶奶總是這樣善良。
當初顧家找到她時，奶奶也是這樣勸她，哪家願意丟孩子呀，肯定是不得以。
顧家條件那麼好，奶奶給不了你這樣的生活，當然是回去更好。
當她哭着不肯離開時，奶奶寧願背井離鄉，到這陌生的城市撿破爛陪着她。
又怕顧家人誤會，一分錢都不肯收。
沒有血緣關係，生活貧苦的農村老太太尚且知親情血脈的意義。
受過高等教育的顧家人卻不知道。
顧念搖搖頭，把芒果遞到奶奶嘴邊，“可甜了，奶奶喫。”
祖孫兩個正嘻嘻哈哈着，顧念手機響了。
是個陌生號碼，顧念接起來，懶洋洋地問是誰。
厲謹行清冷幹靜的聲音傳來，“我。”
“你怎麼有我號碼？”
“拿到你號碼難嗎？”厲謹行不屑。
女孩因爲泡了冷水，這會兒鼻子有些堵，聲音也不自然地帶上了沙啞。
不似她平時乾淨的聲線總喜歡上揚着，有些驕傲，此時的聲音軟懦低柔。
“哭了？”
“好端端哭什麼？”顧念嗤笑。
“今天去顧家了？”
顧念立時想起蘇洛雲說厲謹行派了人在自己身邊，看來是真的。
“你跟蹤我？！”
“是保護。”厲謹行不悅，“我們見面說。”
“不見。”
“那我上來。”
顧念剛想發火，看到奶奶在一邊認真地看着自己，忙捂着手機跑進屋。
“你在樓下？你不會真是跟蹤狂吧？我告訴你，別亂來，我奶奶在家。”
“那我買些營養品，去拜訪一下老人家。”
“站那別動，我下去。”
雖然是赤果果的威脅，可男人偏偏一副認真的口吻。
顧念從窗戶望下去，厲謹行的車就停在樓下，他正倚着車門微笑着衝她揮手。
顧念氣得咬牙，卻只能換上衣服，匆匆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