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讓司機調高了車內的溫度。
“我送你去醫院吧。”
顧念點點頭，她覺得肚子很痛。
墜痛，寒冷，讓她冷汗直流。
她突然意識到，有什麼要從身體脫離而去。
是那個她一直認爲不該到來的孩子。
疼痛到來的這一刻，她才覺得不捨。
他似乎是知道自己並不受母親的歡迎，所以要走了？
她頭腦有些混亂。
到後來，如何到達醫院，葉寒星又怎樣抱着她跑進醫院，她都不記得了。
你只覺得像是靈魂出竅一般，看着頭頂白色的光明明滅滅。
然後就是一片漆黑。
葉寒星看着病牀上昏迷過去的顧念，還是拔通了厲謹行的電話。
厲謹行滿腔的怒火在聽到顧念進了醫院急救時，就消失殆盡了。
他馬上趕到醫院，顧念躺在病牀上，蒼白的臉色幾乎與病房的顏色融爲一體。
他想推門進去，卻被葉寒星攔住。
“她剛睡着。”
厲謹行瞪着他，不發一言，將他拔到一邊，便推門進去。
葉寒星站在門口，苦笑。
霸道如厲謹行，也會這樣緊張一個女人，可惜···
他眼前閃過某個女人的臉，可是惜不是她。
他關上病房的門，默默轉身離開。
厲謹行輕輕坐在牀邊，伸手握住顧念的手。
冰涼。
他不敢抱她，她現在虛弱地似乎一用力就會消散。
她的防備，她的忌憚，他腦海中再次升起那個想法。
也許她知道那一世的他有多混蛋，雖然她怕他，她只想遠離他。
那世的自己是個混蛋！
可是他想改，他想讓一切回到正軌，她真的不能再給他機會嗎？！
他的妻子，那個總是癡癡望着她的女孩，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厲謹行覺得自己胸膛內一片冰冷，窒息感鋪天蓋地。
護士進來，給顧念的輸液瓶里加了新的藥液。
順便把厲謹行請出了病房。
女醫生看見他就皺起了眉頭。
“患者先兆流產。”
厲謹行只聽到了流產兩個字，拳頭就緊緊握起，半晌才痛苦問道。
“她沒事吧。”
“目前孩子保住了，但是患者情緒波動較大。再加上平時就營養不良，能不能維持現狀還未知。”
厲謹行剛剛揪緊的心又重新跳動起來，但還是很擔心顧念。
“你們還沒結婚吧？”女醫生扶了扶眼鏡，見他的擔心不似作假，語氣緩和了些。
“她不肯嫁給我。”厲謹行低聲陳述事實。
女醫生這倒是愣了一下，眼前的男人可是少見的帥氣，看周身的氣派也是很有地位的樣子。
怎麼會···
這倒讓她態度更緩和了，“孩子你們想留下嗎？”
“想！”厲謹行忙不迭地回答。
想了想又嘆了口氣，“她不想。”
女醫生這才徹底確定，她一開始以爲是渣男騙小姑娘，又不想負責的戲碼，全都腦補錯了。
事實正好相反。
“小姑娘比你小吧？平時讓着點，多哄哄。流產對女孩身體損傷很大，能留下儘量還是留下。”
“我會好好做她的工作。”
“行了，這一週患者要完全臥牀，可能比較難受，家屬要隨時安撫。”
“你要是工作忙沒時間，最好讓她家裏長輩來陪着。”
“我不忙。”厲謹行連忙保證。
看着這個尊貴無比的男人這樣認真的表態，倒把醫生逗笑了。
“行了，盯着點滴，完事了按鈴叫護士。”
厲謹行點頭回了顧念的病房。
身後傳來醫生和護士小聲的私聊，
“挺不錯的，不知道那姑娘是怎麼想的。”
顧念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她睜眼時，外面天都黑了。
她盯着頭頂的白色燈光，眨巴着眼睛，回想自己發生了什麼。
接着頭頂便被一片陰影遮擋，厲謹行立在牀邊。
“渴了嗎？”
她舔舔有些乾的嘴脣，想起身。
他已經先一步按住她，“醫生說你不能起身。”
說完他拿過一邊的水杯，裏面還插着吸管，遞到她脣邊。
顧念吸了兩口水，有些疑惑。
“你先兆流產，身體虛弱。”
她這纔想起之前下腹的墜痛，目露恐懼。
“孩子···沒了？”
厲謹行搖搖頭，沉默了半晌。
“你如果真的不想要它，我尊重你的選擇。但是必須要按醫生要求，好好休養身體。”
“我要留下他。”
沒讓厲謹行繼續說下去，顧念突然打斷他。
厲謹行一愣，盯着顧念，心情激動卻沒有表現出來。
“我想了，不管你要不要他，我都要他！”
“我要，要他，要你！”
厲謹行急切地表態，俯下身抱住顧念。
顧念看不見他的表情，卻能感覺到他在微微顫抖。
“顧念我不知道你在擔憂什麼，但是你記住，我不會再傷害你！”
顧念身體僵住，她閉上酸澀的眼睛，忍住想哭的衝動。
“我們在一起吧，爲了孩子，請你重新接受我。”
顧念輕輕掙脫厲謹行的懷抱，微笑着搖頭。
“我永遠不會爲了任何其他人去勉強自己的婚姻。”
她更不會再抱着可以改變他的想法步入沒有愛情的婚姻。
“孩子我會愛他，養他。”
“顧念你不能這樣殘忍，剝奪我做父親的權利。”
顧念覺得有些可笑，前世她被關在精神病院，孩子留在他身邊，也沒見他履行做父親的義務。
現在他提起權利，怎麼聽都可笑。
“我不會要求你，但你可以自便。”她輕描淡寫地笑了笑。
厲謹行直起身子，周身生寒。
但還不是嘆了口氣。
“你現在還很虛弱，我們不討論這個話題。晚飯想喫什麼？”
顧念垂眸，他的態度，好像她是個不可理喻的小孩。
她別過頭，不想說話。
“你不說，我就決定了。上次的藥膳，我讓他們把配方改一下。”
顧念仍舊沒出聲，只是微微閉着眼睛。
厲謹行盯了她一會兒，終於轉身。
顧念感覺他走了，才轉過頭來，隔着門窗看着他站在外面打電話，心裏百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