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年半的時間，548天，楚陌然沒有一天是身上沒有傷的，他痛苦過、掙扎過、反抗過，最後，卻只能妥協給命運。
祁軒不止一次地找過他，想要見他，跟他說說話，卻都被他拒絕了。楚陌然此時似乎突然明白了爲什麼叔叔不願意見自己的願意，有誰願意將自己最狼狽的一面展露在自己最在乎的人面前？特別是，自己還是個男人！
出來的那天，楚陌然覺得頭頂上的陽光都比在裏面的要刺眼很多，他用手遮住強光擡頭望了望天，依舊那麼藍，可是自己，又該何去何從？
楚陌然收回目光，剛要邁步，卻在自己不遠處，看到了祁軒的身影。
這個身影，熟悉而又陌生，依舊那麼帥氣挺拔，卻又比之前成熟穩重了很多。
楚陌然緩緩低下了頭，想要離開，不想祁軒幾步上前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我知道你今天出來，特地來接你的。”
“謝謝。”楚陌然有些費力地把手抽了出來，他左腳的兩根腳趾幾個月前被外力弄斷過，腿曾經受傷的地方也又一次被傷過，因此現在走路有些喫力，明明不遠的距離，卻走了很長時間。
祁軒幫楚陌然系安全帶的時候，手不由地抖了一下，若說一年半前楚陌然瘦，那至少還是有些肉的，現在碰到他的身體，全是骨頭，他甚至都能數得清楚陌然的肋骨到底是第幾根。
“我拜託柳教官照顧你，你爲什麼不找他？爲什麼不願意接受他的幫助？”祁軒有些心疼地用手拂過楚陌然的臉頰。
“我不想欠別人的。”
“我也算別人嗎？”祁軒突然覺得自己的心好痛，他知道楚陌然在裏面肯定會受罪，卻沒想到會是這樣，柳教官跟他說的時候，他的拳頭都攥出了血。
可是，卻再也不可能回去了。
“你在可憐我嗎？”楚陌然突然擡頭望着祁軒，那雙眼睛絲毫沒有波瀾，彷彿再看一個陌生人：
“還是說覺得以前虧欠我，想補償我？”
“不是的，我……”祁軒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他受不了楚陌然這樣的眼神，一把將楚陌然摟在懷裏，抱着眼前這個只剩下皮和骨頭的人，一字一句，認認真真地說：“以前你照顧我，現在，換我照顧你。”
“我一個人，挺好……”若是從前祁軒說出這樣的話，楚陌然估計做夢都能笑醒，可現在聽來，卻覺得是個莫大的諷刺，現在的自己，連給他擦鞋都不配，那裏還有其他的奢望。
“祁軒，如果你真的想爲我做點什麼，能不能想辦法讓我見見我叔叔，他還是不願意見我……”
祁軒聽了楚陌然的話，突然臉色暗沉了下來，欲言又止地抿了抿嘴，最後輕輕放開楚陌然，一路無言，只是緩緩將車開到了楚陌然之前住的地方。
楚陌然無所謂地笑了笑，他知道，祁軒不會幫他的，永遠都不會！
屋內的陳設依舊，而且比他走之前還要乾淨，門口依舊擺着兩雙拖鞋。楚陌然看着這雙情侶拖鞋，想起自己之前第一次買回來讓祁軒穿的時候，祁軒直接就把鞋扔在了自己臉上，只留下一個滾字，就光着腳走進了門。
楚陌然尚未從回憶中回過神，卻看到祁軒已經將鞋換好，正彎腰替自己解鞋帶。他有些震驚地後退兩步：“很髒，我自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