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想着事情，拿着水果刀的手就失了分寸，左手拇指旁，一下就被劃了一道不深不淺的口子。
楚陌然無奈地搖搖頭，自己還真是越來越笨了。
他沒有驚動祁軒，自己到水龍頭下清洗傷口，無意間擡頭撥了撥額頭前的劉海，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又被自己的左眼吸引了過去。
他越看越覺得不對勁，記得自己剛醒過來的時候，左眼微微感覺有些不適，小護士告訴他說是眼睛做過手術，讓他避光，多滴眼藥水。
起初他覺得大概是車禍的原因，因爲在意識喪失之前，他清楚地記得自己的眼睛曾傳來劇痛。
可是隨着眼睛漸漸的恢復，楚陌然卻對這隻眼睛有着說不出的迷戀，明明右眼也是自己的，爲什麼不一樣呢？
祁軒……
楚陌然的腦中突然蹦出這個人名，他水龍頭都沒有關，直接就奔進了廚房，一把掰過祁軒的臉，眼睛四目相對。
祁軒被這猝不及防的動作驚到了，等他反應過來再想轉頭的時候，已經晚了。
“你的眼睛……”
“你發現了……”祁軒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原本不想告訴你的，那次車禍我的眼睛就傷了。後來我按了這個義眼，不過你看我現在挺好，完全不受任何影響，你……”
“你撒謊！”楚陌然大聲地打斷了祁軒的話：“都到了這個時候，你也不打算跟我說實話嗎？做過的事情，不可能完全掩蓋痕跡，你不告訴我，我也一樣可以查到！”
“陌然……”祁軒抓起陌然的胳膊，欲言又止，不知該如何去說。
“你們不是我，憑什麼要替我做決定！誰說我稀罕那隻眼睛，我寧願不要它！”
楚陌然的聲音夾雜着無盡的淒涼，失去眼睛是什麼感覺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他終於知道祁軒這幾個月都去幹了什麼！一隻眼睛視物真實感和距離感都會差很多，祁軒用了多久才慢慢的適應，又是用了多久纔將自己的心態調整到最佳，纔敢回來見自己。自己怎麼還有臉去怪他！
“祁軒，這三個月，你一個人是怎麼過的？那麼痛苦的時候，你爲什麼不讓我陪你！”
“沒你想的那麼苦，比起你以前，我真的沒覺得什麼。”祁軒伸手將楚陌然摟住：“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不好嗎？一隻眼睛，我也一樣可以把你看的清清楚楚，即使我有事情不在你身邊，那隻眼睛也會時時刻刻陪伴着你……”
“看到你們這樣，我很開心！”翟凡低頭攪動着他手裏的咖啡，時而擡頭看看坐在對面的楚陌然。
“我出院後就去國外讀書了。祁軒哥答應過我父母要照顧我，他做的很好，是我讓他失望了！”
“他以前那麼喜歡你，不會真的不想見你的，你何不……”
“難道你還不明白？”翟凡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他自始至終愛的都不是我！而是你！”
“怎麼可能！”陌然微微皺了皺眉頭：“愛我？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怎麼對我的！”楚陌然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心裏酸酸的。
“不喜歡又怎麼會在意，怎麼會一遇到你就會失控，怎麼會將所有情緒無限放大，他只是沒有意識到，自己也不願意承認罷了。其實細想想，他嘴上說恨你，卻根本不讓別人碰你，劉明遠要帶你走，他直接就跟對方翻臉了，後來是我……總之，跟他沒有關係！”
楚陌然不知可否地點了點頭，沒在繼續這個話題。前兩天他跟祁軒一起去看了叔叔，看着墓碑上的照片，他突然感慨良多，他不知道叔叔對於自己的事情，對於市長的事情知道多少，更不知道他爲什麼會自殺，以前，他很糾結這些事情，覺得事情都要明明白白纔對，可是經歷過這麼多後，他就釋然了，事情究竟如何又有什麼關係？故人已逝，活着的人依舊要好好活着，那些還沒來得及還的恩情也可以用另外的方式報答。
楚陌然和翟凡一時無語，兩個人各懷心事，誰也沒有注意祁軒是什麼時候走進咖啡館的，什麼時候站到楚陌然身旁的。
“陌然，我們回去吧。”祁軒的聲音異常溫柔，翟凡微微一震，在他的印象中，祁軒似乎從沒對自己說出過這麼溫柔的話。
“祁軒哥……”翟凡有些怯怯的站起身。
祁軒衝翟凡點了點頭，什麼話也沒說，摟着楚陌然消失在人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