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逃脫-09

    眼熟的審訊室,眼熟的慘白的燈光,甚至連審訊人都是眼熟的。

    江不換嘴裏叼了根棒棒糖,愣是給他叼出了雪茄的氣場來。他看着顧棲那一張死人臉,沒忍住,樂了。

    “哎,顧天師,顧少爺。”江不換把手上拿着的筆快要轉出花來,看着顧棲的眼神寫滿了幸災樂禍和看熱鬧不嫌事大,“這才幾天,您怎麼就梅開二度的又進來了?”

    如果眼神能殺人的話,那麼江不換現在大概已經身首異處了。

    但是江不換從少年時期便同顧棲相識,得罪了對方的次數完全能夠用“打”來計數,對這種眼神早就已經可以做到視若無睹。

    有什麼關係,反正顧棲又不會真的把他給殺了。

    抱有着這樣一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大無畏的態度,江不換在顧棲的底線上左右橫跳,七進七出,有如蹦迪:“讓我來看看,你這次又翻了什麼事兒……哇哦,厲害了我的顧哥,你把安全區商業街那邊一整條店面都給弄沒了?”

    “那不是我弄的。”顧棲的語氣可以說是相當的不耐煩了,“我已經說過很多遍,是【界】的主人直接搬運了自己的【界】離開。失去的店面是他的【界】化成的,與我無關。”

    別想訛錢。

    江不換可以在顧棲這裏蹦躂了多年還活的好好的,那當然得是有點東西在身上的。他清了清嗓子,正了臉色,也不再逗顧棲了,而是拿起自己面前放着的那一紙文件,遞到了顧棲的面前。

    “這是關於那一家密室逃脫的調查結果,你看看吧。”

    十日前,在編號d507的安全區內,一整條商業街的店面都憑空消失不見。

    結合此前筒子樓女魃事件的相關證人的證詞,以及直接參與者、天師協會四級天師宴潮生,與前天師協會七級天師顧棲的任務彙報,此次事件被定性爲自安全區成立以來最惡性的事件。

    b級以上的陰鬼無視了當年的約定,並且以某種手段繞過了安全區外的結界,不被注意到的潛入了其中。

    這種消息當然不能夠讓羣衆知道,會影響到安全區的公信力以及社會的穩定的……消息已經被封鎖,但是天師協會順藤摸瓜,倒是找出了一些人口失蹤案,和那家密室逃脫關係匪淺。

    顧棲一目十行的將那一份報告看完,面上的神色平靜,看不出什麼來:“嗯,我知道了,所以呢?”

    江不換:“……祖宗,您可真是心大。你完全抓不住重點嗎?”

    顧棲“唔”了一聲,聽上去有些驚異:“這件事情還能有什麼重點?”

    江不換盯着他看了半晌,確定了顧棲不是在耍他、而是真的沒覺得這當中有什麼問題。

    他開始對顧棲的政治敏感度心生絕望:“你知道,從以前開始,在天師協會當中你就不是……很受人待見。”

    “嗯,我知道。”顧棲看起來不爲所動,他的脣邊甚至還噙着若有若無的隱約笑意,“你們厭惡我,視我爲恥辱和異端,但是又不得不去借助和依賴我的力量——想來協會里面有不少眼高於頂的傢伙,對於我的存在都覺得如鯁在喉吧。”

    這話說的太直白,江不換有些訕訕:“別這樣說,看不清現實的傻逼不管什麼時候都總會有那麼幾個。”

    “你對於很多天師——很多人來說,都是光和信仰,你的事蹟被撰寫在教科書和歷史上,只要人類的傳承一日不斷,你的名字都將會隨時光永存。”

    顧棲反應平平:“哦。”

    江不換覺得更頭疼了,嘴裏也有些發苦:“我們怎麼說也認識了這麼多年……我和你透個底吧。”

    “這次的密室逃脫事件,很惡劣,非常惡劣。爲了這個事情,上面現在已經吵成了一鍋粥。”

    “然後——有人提出了異議。”

    那些話已經到了嘴邊,但是江不換卻遲遲沒有辦法說出口。牆壁上掛着的鐘指針滴滴答答的轉着,久到顧棲都已經朝他投來了帶着迷惑的目光。

    “什麼異議?”他用商量的語氣問,“你快點說,我就能快點回家,還能趕上今天的晚飯。”

    “喫喫喫,你就知道喫!”江不換很重的敲了一下桌子,但那股氣很快就泄了,他極爲頹唐的談了一口氣,“你在d507安全區的事情並不是祕密。”

    “再加上你這幾年的閉門不出,所以有人指責——”

    【爲什麼在安全區內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我們不是已經同十鬼將簽訂了契約嗎?!】

    【結界怎麼會失效,這樣的話,豈不是現存的所以安全區都需要重新估量安全程度了!d507安全區內沒有任何天師察覺到異常嗎?!】

    【說到d507,顧棲是不是在那裏?一年多了,他沒有感覺到任何不對的地方?你們信嗎,他可是‘那個’顧棲啊!】

    江不換沒有把後面的話說出來,但是顧棲已經懂了。

    但正是因爲懂了,所以顧棲才覺得這簡直是可笑到匪夷所思的一件事情。

    “怎麼。”青年擡了擡眼皮,眼底是絲毫不加掩飾的、明晃晃的嘲諷,“他們這是覺得我和陰鬼私通款曲,有意的幫他們隱瞞遮蔽了氣息?”

    江不換臉上的笑容非常尷尬,同時在內心裏面把那些除了找事之外屁用都沒有的傻逼老東西們噴了個狗血淋頭。

    這他媽是人能說出來的話嗎!

    而且爲什麼這個被挑中來和顧棲說的倒黴蛋,好巧不巧就是他自己呢?

    江不換感到了一股淡淡的憂傷。

    顧棲彎起指節,在桌面上叩擊了幾下,一張死人臉上緩緩露出一個笑容來。

    平心而論,顧棲是長的不難看的——何止不難看,那已經完全應該說是“非常好看”的程度。如果不是因爲他整天都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但凡能夠表情再靈動些、生機再濃郁一些,想來多的是狂蜂浪蝶只是爲了一張臉朝着他撲過去。

    只是眼下看着顧棲那樣盛麗的笑容,江不換卻實在是生不出任何的欣賞的心思。

    他只覺得自己背脊發涼,像是有陰氣在冷冷的撫摸他的脊骨,帶來一種徹骨的寒意。

    “真是有趣的推論。”顧棲說,“所以呢?他們打算怎麼做?是將我處死,還是……”

    “給我身上打個什麼烙印,當一條只會搖尾巴的狗?”

    這話說的不可謂不重,江不換當即把腦袋搖的像是撥浪鼓:“瞧你,這都說的什麼見外話!怎麼可能這樣對你呢!你可是人類的大功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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