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珠珠手指頭還未碰到穗穗。

    便被人從身後掐住了手腕。

    整個人都被言漢生提了起來。

    “誰是賤種?誰要滾出去?穗穗是我女兒,她就該住最大最好的房子,穿最好的衣裳,就該被一家護着。憑什麼要搬出去?”言漢生厲聲罵道。

    “她又不是言家人,她該滾出去。她就是個賤種,不知道爹孃是誰的孽種。”

    “快把房子讓給爺爺奶奶,讓給我爹孃,不然讓爺爺奶奶打死你們。”言珠珠氣紅了眼,憑什麼言穗穗過的這麼好。

    這兩個月,家裏衣服沒人洗,家務沒人做。

    全都要娘洗,甚至還要她做。

    以前都是林氏做的!

    “你們就是給咱家做事的,你們憑什麼住這麼好的房子?她就是個無媒無聘的女人,只能伺候我們!”言珠珠指着林氏大喊道。

    言漢生氣得渾身發抖,狠狠一把就將她推回了老陳氏身邊。

    “我倒是不知道,我在你們心中是這樣的人?你們到底有沒有拿我當大哥,拿我當大伯!”言漢生這次是真的氣寒了心。

    “小小的孩子都能說出這種話,這些年,我到底是有多糊塗!害的莞娘跟我過了這麼久的苦日子。”言漢生後悔啊,他不該對老宅還有任何期望。

    小陳氏面色諂諂的:“大哥,別聽小丫頭片子胡說。她還是孩子,不懂事兒呢。”

    言老頭面色微沉:“都是一家人,跟個孩子計較什麼。”想起那句讓爺爺奶奶住,言老頭眼睛微閃。

    “是啊,都是一家人。”

    “辛苦做工的是我,打獵賺錢的是我,賺回來的錢給二弟娶媳婦,給三弟讀書。帶大孩子的是莞娘,洗衣做飯都是莞娘。養穗穗的是莞娘,收了三百兩銀子的卻是你們。”

    “家中喫的最差,住的最差,也是莞娘,和我的孩子。這就是一家人嗎?”

    “爲言家付出幾十年,如今連任何一個小輩都敢對我的娘子指鼻子瞪眼,這就是一家人?”這些話,哪是一個六歲孩子能說出口的。

    必定是大人在耳邊時常唸叨,才能記下來。

    “爹,人心都是肉做的。兒子盡孝了半輩子,已經不欠你的了。”言漢生語氣漸漸平靜,甚至眼底都多了幾分冷漠。

    言老頭臉色一沉。

    他敢拿捏大房,就是指着大兒子對老宅還有感情。

    他那大兒子最是愚孝,只要拿捏住他,一切都好辦。

    可如今大兒子眼底沒了期盼,沒了孺慕,只有平靜,甚至都沒有半分恨意。他反而有些心慌。

    “老宅也太不像話了。二媳婦三媳婦,可都是老大一家娶回來的。言秀才當年連盤纏都沒有,還是花的穗穗的錢呢。”

    “這是把老大將當傻子使呢。”

    “還不是偏心。老二嘴皮子厲害,會哄人。老三會讀書,老大老實憨厚,當然羊毛只薅他一家。”有人撇了撇嘴,人羣中議論紛紛。

    今兒搶了不少言家喜糖,自然樂得說好話。

    “大哥,爹從來不是這麼想的。”老三穿着一身青衫,一副讀書人的模樣,站在言老頭身後。

    穗穗撇了撇嘴。

    當然不是這麼想的,因爲得利的是你。

    “莞娘進門時,你年紀還不大。你的衣裳都是莞娘洗的,莞娘一針一線縫的。這些年,你媳婦對莞娘可有半分敬重?可有當她是長嫂?”

    “老二,你媳婦還是我和莞娘做工掙錢替你討回來的,你可有管過小陳氏?連言珠珠都能對莞娘出口羞辱,想來也知道結果了。”言漢生不是傻,他只是不願跟家人計較。

    可如今不斷的撕開那層遮羞布,才發現對自家人有多殘忍。

    言老二抿了抿脣:“大哥,她沒讀多少書,是個粗俗婦人。我讓她給你跪下賠罪吧,大哥別怪爹孃。”

    說完,一腳踢在小陳氏膝蓋上。

    小陳氏噗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

    “你這該……”小陳氏還想怒罵,可一擡頭,便瞧見丈夫血紅的眼睛,霎時一???驚。

    衆人唏噓不已。

    穗穗卻是盯着二叔的手腕處:“二叔,你手臂受傷了嗎?”

    林氏眼神一凝,幾個孩子目光也冷冷的看了過去。

    王癩子那日夥同賊人闖入言家,言明咬了對方手臂一口,靠近手腕的位置。

    言二叔摸了摸手腕,笑着道:“上個月被開水燙傷,這大夏天不容易結疤,現在還未好呢。”說完便拉了拉衣袖,遮住了手腕。

    言漢生眼前一黑,深深的看了眼自己的親弟弟。

    那日村長召集人手去黑風寨。

    要求每家每戶出一個。

    老宅那邊,爹年事已高。三弟讀書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老二來求他,希望大哥能替自己去。

    他留在村子裏巡邏。

    他應了。

    所以那一夜,言家去了兩個大男人,留了一屋子婦孺。

    “我替你去黑風寨,我讓你巡邏時,替我多照看家裏。那一夜你在做什麼?”言漢生聲音像是淬了毒,呼氣都帶着怒。

    “大哥,那日家裏難道發生了什麼事?那夜娘高熱,我替她請大夫去了。”言老二頓時站直了身子,一臉緊張的看着他。

    林氏笑着道:“哪有什麼事,你大哥是不放心家裏。”林氏瞥了眼他遮掩的傷口,能看出是燙傷,可位置與當初言明咬的位置一模一樣。

    這一個月,她也極少碰見二弟。

    似乎很少出門。

    “行了,你弟弟們又不是犯人。養你弟弟又怎麼了?他們發達了,還會忘了你?”

    “老孃把你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我說什麼了?”老陳氏哭着鬧,當初就不該娶林氏這個攪家精進門。

    要不是她,大兒多聽話。

    “奶奶,你可要少說話。等會又打雷了。”穗穗眨巴眨巴眸子,笑眯眯的看着老陳氏。

    老陳氏渾身一涼,頓時縮了縮脖子。

    這死丫頭邪性的很,怕是個禍害。

    至今她都無法忘記被雷劈的那一幕。

    “丟人現眼的東西,這大喜的日子來鬧事,喫飽了撐的。喫不下就回去!”村長放下茶碗,一臉失望的看着言老頭。

    越老越糊塗!

    他也怕這羣傻子,激怒了小穗穗,又要被雷劈。

    那他將來死後,可沒法見祠堂裏的老祖宗了。

    言家老宅,一個個心性都養歪了!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