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下午。

    拜村長。

    王家村有個傳統,村長是一個村的指明燈,也是一個村的領路人。

    每年初一,全村老少都會去拜村長。

    一般來說,村長都是年長之人,衆人磕個頭也不算什麼。

    怪就怪在,今年村長才四歲!

    正月十五才滿四歲!

    穗穗早早就喫完午飯,穿戴一新的坐在正堂,桌面上還放着許多包好的紅包。

    紅包是家裏染色的紅紙貼成的,平平扁扁的一張,唯獨中央有指甲大小的鼓起。

    王有財帶着全村的村民都來了。

    “真要拜啊?這才四歲呢?全村輩分最小的就是她吧?不會折壽嗎?”

    “就是啊,咱們村輩分最老的那一代,言漢生都得喊爺爺吧?”

    “可歷來村長都是不論輩分,只論身份的。”

    衆人嘰嘰喳喳有些猶豫。

    “那不是以前沒見過這麼小的村長嗎?”說話的大爺有點臉紅,實在有點拉不下臉啊,他孫子都比言穗穗大呢。

    “今早你喫韭菜餡兒餃子了吧?韭菜是穗穗教你們用木箱種的?麪粉是找村裏兌換的?昨兒夜裏炸的肉丸可好喫?飽飯喫夠了??家裏存糧還夠嗎?”劉嬸陰陽怪氣的諷刺,那大爺霎時臉色通紅。

    劉嬸纔不管他們待不待見自己呢。

    以前王有財做村長時,她家米缸已空,水缸已空,只怕都活不到冬天。

    穗穗上位纔多久,她家米缸都有剩餘了。

    時不時還能開葷喫點肉,更何況三天兩頭各種節氣村裏都有活動,從未虧待過這張嘴啊。

    村裏護衛隊,弓箭手好幾百人,村裏也找了些婦女做日常瑣事。

    劉嬸每個月可以領二十斤糧食,偶爾還能發點肉菜。

    每次流水席剩下的,穗穗還會讓她帶回去,也能湊活幾頓。如今家中都有餘糧了。

    “反正我是還想聽小曲兒,喫着飽飯的。如今哪個村子不擔心流民突襲搶糧食啊,就咱村慶賀新年的鞭炮能響夠二里地?那護衛隊可不是喫素的。這安定的生活誰給的?”劉嬸語重心長的說道。

    旁邊王有財點着腦袋,一臉欣慰。

    “你看王村長老吧?每年你都給他磕頭吧?他讓你喫飽飯了嗎?讓你夜裏能安心入睡了嗎?給你聽曲兒了嗎?給你擺流水席了嗎?你說說,是不是這個理兒?他除了虛長個年歲,還有啥?!”

    衆人一聽,是這麼個理兒,紛紛點頭,心頭甘願了。

    王有財眼珠子一瞪,咋還誇一個踩一個了呢!??

    咱們不興搞拉踩啊!

    “還是差遠了,比穗穗小村長差遠了。”衆人一臉贊同。

    “差得遠又如何?她,是我力排衆議推上去的!你們,全都是反對的!”王有財腦袋一仰,高傲的走在前頭。

    這條金大腿,是他先抱到的!

    衆人無語至極,偏生此刻到了小村長門外,又不好說什麼。

    衆人在外面排成一條長龍,今兒天色放晴,難得的沒下雪。

    但天氣依然冷,凍得厲害,衆人站在雪地裏直跺腳暖身子。

    “快來喝杯茶,怎麼不換着時間來,別給凍壞了……”林氏和秀秀燒了一大鍋熱茶,此刻一人一碗換着喝。

    劉嬸見忙不過,急忙去幫忙端茶收碗。

    來的人太多了,反倒熱出一身汗。

    “那可不成,這對村長不恭。往年是什麼樣,今年就該一樣!不得因爲穗穗小就改步驟!”年年如此!

    言家人也不好說什麼。

    只能將穗穗搬到了堂屋中央的太師椅上,穗穗小臉嚴肅,雙手放在身前,似乎很是鄭重。

    王有財帶着全村人一個個給穗穗磕頭。

    “願王家村永遠昌盛吉祥,願王家村在您的帶領下紅紅火火,衣食無憂……”王有財頓了頓,或許,他的期待該更大一些?

    王有財扶着村裏的老一輩,率先跪下去。

    言家人有些緊張,但穗穗很是淡然。

    她是神女,自小就是被衆人跪着長大的。

    見慣了衆生對她行叩拜禮。

    穗穗順手摸了個紅包,遞給站起身的老人家。老人家年事已高,是村裏年紀最大的老人了。

    青哥兒曾替他把脈,老人大概撐不住多久,要辦喜喪了。

    自然老死,皆是喜喪。

    “謝謝小村長……”老人說話都不甚清楚。

    老人半點不排斥下跪。

    別的村子,最先死的是老一輩。

    因爲糧食短缺,老人們都自發留下糧食,把生的機會留給子孫後代。他們原本也是這麼想的,可小穗穗當村長後,日子肉眼可見的便好,他們甚至每日都能去打穀場聽戲。

    這日子,想都不敢想。

    他手背上滿是老人斑,頭髮鬍子發白,捏着穗穗給的紅包站在了一側。

    來磕頭的人越來越多。

    穗穗一一發了紅包。

    “小小禮物,不成敬意,大家不要嫌棄。”

    “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是穗穗自己準備的。”

    “睡前吞服即可……”穗穗乖乖巧巧的,可愛極了。

    “都是些小玩意兒……普普通通平凡無奇,希望大家不要嫌棄。”穗穗很誠實的告訴大家。

    大家也沒期望什麼,畢竟村長才四歲,她兜裏那點東西大家門兒清。沒抓條蟲子送給大家,已經是極大的幸運了。

    衆人磕頭直接磕到了天黑。

    穗穗說的口乾舌燥,喉嚨都快沙啞。

    村民們回到家,天色已經黑透。

    提前回家的婦人們已經備好了可口的飯菜,面上洋溢着溫暖的笑容。

    “對了,紅包你們拆開了嗎?是什麼東西?”

    “難道小村長把白天包的銅板還回來了?”此刻溫暖的燭火下,各家各戶都在拆紅包。

    “村長說是吞服,應該……是能喫的吧?難道是顆糖?這倒是符合四歲孩子的心性。”話音剛落。

    一顆圓滾滾的蓮子落在掌心。

    “是顆……”蓮子還未說出口。

    便見那蓮子打開的剎那,滿屋蓮香,蓮子周身流光溢彩,彷彿披上了一層霞光。

    “這??是普普通通平凡無奇的蓮子?”王有財瞪大了眼珠,家人將紅包盡數拆開。

    那股蓮香幾乎濃郁的化爲實質!

    甚至還漂浮着淡淡的光芒!!!

    你管這叫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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