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很忐忑。

    他們將假神女奉若神明,卻將真神女送上了絞刑架。

    光是想想,墳墓裏的老祖宗都要瑟瑟發抖。

    明明知道誰是小神女,卻誰也不敢上門打擾,深怕神女降罪,懲罰他們之前的過失。

    所有人都在恐懼,都得等待神女的宣判。

    可等着等着,卻發現神女並沒有絲毫動作。

    她好像對一切並不在意,她好像從未將一切記在心上。

    她跟言嬌嬌不同,言嬌嬌喜歡信徒的吹捧,可小神女似乎有意與世人保持距離,她不願沾惹凡間俗事。

    言嬌嬌明面上不接受所有的金銀錢財,可承恩侯府接受啊。

    他們當初甚至害怕言嬌嬌會夾帶私仇。

    而真正的神女,她強大,她公正,她擁有神明最高貴的品德。

    不得不說,對穗穗,他們擁有最真摯的愛戴。

    “小神女甚至連豬頭都不肯收……”這讓衆人更是稱讚。

    穗穗入了書院後,夫子知曉她是神女,也只罰她們今夜回去將作業補齊。

    第一堂課,便是寫作。

    這一次,穗穗很快便寫完交卷。夫子閱批後,便讓孩子們帶回去讓父母籤個字。

    小傢伙坐在臺階上等三哥,傅九霄將言明也送進國學院了。

    “穗穗,你家幾個哥哥都生的好好看哦……爲什麼我哥哥生的塌鼻樑單眼皮小眼睛呢?”旁邊的小跟班嘆了口氣,一臉羨慕。

    穗穗雙手捧着下巴,軟乎乎說道:“因爲,有的人是泥點子甩出來的,有的人,是精心創造的啊。”

    穗穗從積雪底下挖出一把軟軟的泥。

    朝着遠處唰唰唰甩去。

    泥點子肆意的甩在地上,形態各異。

    “你看,這泥點子就是你們……”

    然後又挖出一小塊泥巴,小手飛快的捏了又捏,轉瞬間,手上便出現一個活靈活現極其精緻的泥娃娃。

    “你瞧,是不是很不一樣?”

    衆人一臉絕望的看着她:“所以,我是泥點子甩出來的?”

    再瞧着那泥娃娃,總覺得……

    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你爲什麼不點眼睛啊?”傅無麟蹲在跟前問道,總覺得那泥娃娃身上的絨毛都能瞧見,逼真的有些過分了。

    “點了眼睛就賦予了靈魂,那就是一個真正的人了,當然不能點睛。”

    “走啦走啦,我在裕南街發現一家好好喫的烤鵪鶉,每天下午出來擺攤,走走走。”小郡主看的心碎,急忙吆喝着衆人出門。

    穗穗走在最後面。

    一低頭,便見那泥人兒動了動手臂,似乎掙扎着想要脫離她的手。

    穗穗眉頭一皺,小聲的搖了搖頭:“不可以哦。”然後一掌捏碎了泥人兒的腦袋。

    扔回地裏,再次化作一堆爛泥。

    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跟上小同窗,果然那家烤鵪鶉很好喫,就是牙齒缺一顆,不好嚼。

    下午回到家,穗穗便將書包遞給林氏。

    沒多時,便聽得林氏摔碎了茶盞,然後氣沖沖出去尋言漢生。

    言漢生剛查完產業回來,在門口與林氏相遇,兩人在門口竟是吵了起來。

    林氏還是第一次失態,甚至都沒撐到進屋再吵。

    “你自己說說去哪裏了?言漢生,我第一次發現你這麼多花花腸子!”

    “你對得起我操持家業嗎?你對得起我嗎?”

    林氏眼眶通紅,手中緊緊攥着一張紙,上面滿是穗穗的筆跡。

    滿府下人都急瘋了,素來恩愛的夫妻竟是爆發了大矛盾。

    急忙去請言穗穗和大公子回來。

    這難道就是隻能共甘苦,不能共富貴嗎?

    “冬日天涼,你竟是讓丫鬟給你暖牀,多香多溫暖啊?”

    “你竟然嫌棄我皮膚鬆弛,人老珠黃,嫌我腰間贅肉如肥豬。嫌我性子強不如別的姑娘溫柔,言漢生,你長膽子了?你居然……”林氏氣得上氣不接下氣。

    言漢生急的滿頭大汗,面色通紅。

    正巧言家的宅子在街首,晉王府在末尾,晉王府馬車從門前經過。

    原本面色蒼白的晉王妃,突的掀開了簾子。

    她不屑的打量了一眼林氏,眼底滿是恨意與譏誚,眼神掃過林氏,不由捏着帕子笑道:“林夫人,這女人啊,還是要溫柔些,端莊些,也是了……”

    “藉着養女起勢,就是發家了又怎麼樣?還不是一身的粗鄙味兒。瞧瞧男人,都不願多看一眼呢。”

    “這是孩子的寫的作業吧?哎呀,連孩子都知曉這些事兒,咱們都是做母親的,真是丟人啊。”晉王妃低聲笑道。

    林氏眼淚都快包不住了。

    “我沒有,夫人,我……我從來沒什麼丫鬟,什麼嫌棄你,我沒有……”言漢生嘴笨,半響解釋不清。

    晉王妃微微斂眉,都怪言穗穗!都怪言家!

    若是這丫頭死了多好!

    光是想想,她整個人都覺得心口氣悶。

    自從言嬌嬌死後,晉王府也被反噬,她兒子得了不該得的氣運,近來簡直無數倍反噬。

    原本順風順水,如今整個晉王府一團糟。

    “言老爺,你怕她做什麼?”

    她不經意間走到林氏身邊,奪過林氏手中的卷子,輕聲唸叨:“爹爹時常做夢,夢裏厭惡孃親,他看一眼孃親都想吐……”

    “這就是爹爹不想回家的原因嗎?”

    晉王妃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哎呀,可真是難爲言老爺了。林夫人,你可真是失敗呢,你怕是還不知道自己在穗穗眼中是如此不堪的模樣吧?”晉王妃簡直要嘲諷的林氏直不起腰。

    她和晉王雖然個玩個的,但相互還是給對方維持臉面呢。

    林氏可真丟臉。

    林氏眼淚汪汪的。

    正巧穗穗匆忙趕來,林氏絕望的問道:“穗穗,娘當真如此令人厭惡嗎?”

    穗穗一怔:“娘是最好的娘呀,怎麼啦孃親?”小姑娘軟軟糯糯的問道。

    晉王妃得意的揚起手中的卷子,大聲的將其唸了一遍,給林氏鞭屍。

    來來往往的馬車都停了不少。

    “穗穗姑娘,原來你爹這麼討厭你娘啊?說的也是,粗鄙又上不得檯面呢。”

    穗穗眨巴眨巴眸子,偏着腦袋看向晉王妃。

    “可是……”

    “可……這是我抄傅無麟的呀……”

    這是我抄傅無麟的啊。

    這句話,不斷的在晉王妃耳邊盤旋,林氏和言漢生都轉頭定定的看着她。

    傅無麟正燒完了試卷,打算回家,瞧見這一幕……

    頭皮發麻,默默罵了句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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