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可是有哪裏不適？”傅九霄與她十指相扣，留意着她的一舉一動。
穗穗輕輕搖了搖頭。
“帝后禮成。”司儀高聲宣唱道。
文武百官齊齊拜道：“皇后娘娘金安。”
兩人立於祭臺前，上拜過天地，下拜過祖宗，在萬民見證下，結爲了真正的夫婦。
傅九霄親自拉着她，嘴角噙着笑，與她一起進了寢殿。
大紅的蠟燭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音，穗穗坐在龍牀上。
牀單下撒了紅棗桂圓等物，象徵着早生貴子。
穗穗垂着頭坐在喜牀上，感覺到傅九霄步步臨近，突的只覺心頭有些緊張。
兩隻手輕輕交錯，耳尖微紅。
傅九霄深深吸了口氣，屏退左右宮人，宮內一片寂靜。
今日的一切，都讓他如墜夢裏。
有種不太真切的夢幻。
他不敬天地，不信奉任何神明。
可這一刻，他近乎虔誠的祈求諸天神佛，讓穗穗留在他身邊。
傅九霄手掌輕顫，這是讓他惦記萬年的姑娘啊。
他輕輕掀開紅蓋頭。
紅蓋頭下，穗穗眼眸清亮，帶着幾分羞澀。
這一刻，傅九霄動盪數年的心，終於安定。
墮神，從他肖想穗穗的那一天起，他就是墮神了。
傅九霄輕輕一揮，忽明忽滅的紅燭突的發出噗嗤的聲音。
突的一滅。
紅鸞帳暖一室旖旎。
身心交疊，少女壓抑嬌羞的輕吟，皆散於夜色下。
整個凡界都倒映着一片喜慶的紅。
誰也不知，在那雲層之上，又是另一番刀光劍影。
……
天色微亮，穗穗只覺渾身痠疼。
略微睜開眸子，眼底的情愫才淡去幾分。
可懷中抱着她的男子，卻是意動的看着她。
穗穗微微皺巴着小臉。
昨夜，她聲音都啞了。
傅九霄折騰兩三回，後來穗穗幾乎哭了出來，某人才小心翼翼的哄着她，將人哄睡。
最後自己連衝兩個冷水澡，睜着眸子到天明。
“怎麼不多睡會兒？”傅九霄聲音還帶着低沉的暗啞，輕輕替她掖了掖被子。
“不用擔心早晨，知曉大婚，我特意留了七天假。”傅九霄眉宇高揚，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至少該放一個月！
春宵苦短日高起，只恨君王不早朝。
哎，原來當昏君如此幸福。
穗穗貝齒輕咬下脣，輕輕推了他一下。
“說什麼胡話呢？那我豈不是那等妖孽禍國了？”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少女初經人事，眉宇間皆含着一抹不自覺的嬌羞，傅九霄輕輕嘶了一聲。
幾乎強行將目光從她脣間移開。
傅九霄抿了抿脣，壓住眼底的晦暗。
不讓小姑娘知曉他迫切的心事，免得嚇壞了軟乎乎的小白羊。
“先去給母后請安吧。”穗穗眯着眸子，笑的眉宇彎彎。
傅九霄眼神落在她白嫩的肌膚上，肌膚上大片的紅痕，傅九霄眼神一暗。
穗穗急忙將衣領拉攏。
“我來幫你穿衣。”沒有傅九霄的聲音，宮人不敢進來。
穗穗身上痠疼，卻又拗不過他，只得作罷。
磨蹭了小半個時辰，帝后才穿戴整齊出門，只是小皇后面色潮紅，一雙眼水潤潤的。
穗穗眼神落在宮人眉宇之間，輕輕抿了抿脣，什麼也沒說。
只看着傅九霄眯着眸子笑。
兩人一同用了些早膳，便攜手往太后寢宮而去。
突的……
穗穗腳步一頓。
她輕輕偏着腦袋，似乎在聆聽什麼東西。
“你可有聽到什麼聲音？”
傅九霄一愣，即便靈力運轉，他也不曾聽到什麼異樣。
“興許，是我聽錯了吧。”穗穗擡頭看向天空，眼眸深深。
她好似聽到了號角吹起，聽到了戰鼓擂擂，聽到了神靈的吟唱。
穗穗的眼神掃過所有侍從，所有人面上死氣瀰漫，但她面上看不出分毫。
“穗穗，你可知，從我有意識的那天起，我的心願是什麼？”傅九霄握着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漫步前行。
“是大不道的染指神靈……”至高無上，無情無慾的神靈。
“穗穗，你可有願望？”傅九霄低頭認真的看着她。
穗穗凝眉片刻，隨即搖頭。
“一生所願，皆所得。”
“若說唯一的願望……”
“還你一世姻緣。”
穗穗沉吟片刻，含糊的聲音伴隨着微風飄遠，傅九霄聽得並不真切。
正好此刻到了太后寢殿，嬤嬤早已在殿前候着。
衆人皆是行了大禮，簇擁着帝后進了正殿。
兩人在宮人的伺候下，跪在蒲團上，喝下兩人敬的茶。
一切都圓滿又順利。
太后的目光極其和藹。
“早些爲皇室誕下子嗣，綿延血脈。哀家啊，這輩子就心滿意足了。”太后喜得合不攏嘴，哪裏還有半分意見。
穗穗羞澀的看了眼傅九霄，傅九霄倒是興致勃勃。
兩人陪伴着太后用了午膳。
下午便接受百官朝拜。
穗穗眼神落在衆人眉宇間，輕輕頷首，她什麼也不曾說。
可她什麼都明白。
“帝后大喜，乃大越之福啊。”
“上天定會護佑大越蒼生，保佑大越興盛不衰。”
衆臣皆是滿臉歡喜。
言川卻是定定的瞧着妹妹，只覺得妹妹，有些不一樣了。
可又說不清哪裏不一樣。
就像，那種高高在上的空靈感，隨時會飛昇而去的縹緲，一下子散了許多。
人間喜氣洋洋，神界，卻是戰火瀰漫。
九重天。
“衝啊，穗穗大婚，不能壞了她的喜事，所有神靈隨我來！”
“三界屏障撐不住多久了，今日，便由我來加固結界吧！”景源看了眼凡人界，彷彿透過厚厚的雲層，能看到底下的盛舉。
他的袖子裏，躺着一顆完好無損，極其珍貴的喜糖。
在所有神明的悲鳴下，景源戰神化作星光點點，沉入結界之中。
隱隱破碎的結界瞬間修復，可結界外，無數虛空獸在進攻。
又能阻擋多久呢？
喪鐘，響徹九霄。
穗穗站在城牆上，側耳聆聽隱約傳來的悲鳴與鐘聲。
“你聽到，喪鐘了嗎？是有人去世了嗎？”她問道身側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