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綠,外面是什麼聲音?是哪裏在敲鐘嗎?”穗穗好似聽到鐘鳴聲。

    神界的喪鐘。

    今日來了三個穩婆,都是大越的婦科聖手。

    此刻她們皆是沉着臉色,眼中頗有幾分難色。

    桃綠眼眶發紅,強忍着淚意,趴在穗穗牀邊。

    “娘娘,沒有鐘聲,外面沒有鐘聲。”桃綠哭的泣不成聲。

    娘娘夜裏進入產房,此刻已經天亮了。

    娘娘這一胎,難產。

    “陛下回來了嗎?”穗穗聲音少見的虛弱,面色白的似紙一般。

    “馬上就回來了,娘娘您撐住啊,這一雙兒女都離不得您。沒孃的孩子是根草,隨風生長,多可悲。娘娘……他們馬上就要出來了……”

    桃綠拿出備好的嬰兒衣裳,放在穗穗手邊。

    穗穗嘴脣發乾,桃綠急忙又餵了些水。

    穗穗將衣裳放在臉頰邊,眉宇間滿是留戀和期待。

    林氏站在門外不喫不喝,整個人都像僵硬了一般。

    明明天亮了,可這天烏壓壓的更有種風雨欲來的恐慌。

    天邊不見一絲雲彩,烏雲籠罩,連風都帶着幾分凜然的殺氣。

    更有甚者,時不時還能瞧見天上隱隱透過的肅殺聲。

    瞧見桃綠匆忙出來,林氏急忙上前。

    “娘娘怎麼樣了?”林氏手腳冰涼的上前問道。

    “娘娘恢復了些意識,奴婢去御膳房端些蔘湯給娘娘暖暖身子。”桃綠抿了抿脣,神色有些緊張。

    “醫女和穩婆,都說娘娘這一胎艱難。一時半會兒,怕是……生不下來。”桃綠幾乎是一字一頓說道,聲音都極其艱難。

    林氏猛地鬆開她,桃綠急忙朝御膳房而去。

    阿月衝上去接住渾身發軟的林氏:“娘,您可不能倒。穗穗還得靠您幫忙撐着呢。”

    林氏慌忙點頭:“對,對,我不能倒。”

    幾乎是顫抖着站起身,渾身打着哆嗦。

    言星辰眼淚汪汪的,突的從脖子上將那顆星星模樣的珠子扯了下來。

    桃綠正好端着蔘湯過來,她遞給桃綠。

    “放到姐姐手掌心。”星辰知道這顆珠子的力量,這顆珠子時常讓她化險爲夷,是她的護身符。

    可一切都比不上姐姐。

    桃綠能感覺珠子內磅礴的力量,點了點頭,便進了殿內。

    殿內氣氛肅然,所有人都知道娘娘這一胎艱難。

    桃綠將珠子輕輕放進穗穗手心,熟悉的氣息讓她愣了愣。

    “言家人很擔心娘娘,徹夜守在門外呢。這會疼的沒那麼厲害,娘娘,您先喝口湯。後面用力氣的時候,還多着呢。”桃綠輕輕扶着她,勉強喝了半碗下去。

    不知是蔘湯,還是珠子的緣故。

    穗穗面色稍微紅潤了些許。

    太后聽得消息,夜裏也早早趕來。

    此刻和林氏跪在長廊下,對着漫天神佛禱告。

    “川哥兒呢?”林氏幾乎失了主心骨。

    眼睜睜看着時間一點點流逝,聽着屋內再度傳來穗穗的哭聲。

    “民間四處都糟了難,川哥兒帶着百官坐鎮去了。”阿月也端了一碗蔘湯,也給太后端了一碗。

    “娘,不爲了自己,也得爲了穗穗和將來的小外孫喝一口吧。”

    兩個老人近乎哆嗦着喝了半碗下去,再多卻是喝不進去了。

    “怎麼會這樣呢?我的穗穗素有仁愛之心,老天爺爲何要這般折騰她呢?”林氏心疼的直落淚。

    “娘娘,吸氣……吐氣……對,您不要着急。”

    “娘娘,別怕,隱約能看到孩子的頭了……”穩婆聲音鎮定,可眼底的焦急卻隱隱壓制着。

    林氏在殿外不斷的踱步。

    穗穗的哭聲下,夾雜着神界的打殺聲。

    她在努力。

    而神界也在爲了她努力。

    穗穗滿頭大汗,鬢間頭髮浸溼,連衣裳都帶着幾分溼潤。

    她知道,這一胎會很難。

    她是創世神,創世神不該有情愛的。

    更何況,還孕育出了子嗣。

    這是天地之間對她的抗拒。

    從她懷孕始,她的力量便在一點點流逝,天地不允許創世神擁有自己的血脈。

    可她……

    穗穗眉眼柔和,有了一絲溫柔。

    她想給他,留下一絲牽絆。

    讓他活下去的牽絆。

    突的……

    天空中一聲轟隆隆的雷鳴聲。

    林氏怔了一下。

    擡頭朝着天空望去。

    “天啊,那是什麼東西?”衆人怔了怔。

    宮外的百姓正坐在地上哭嚎自己的家園被毀,正傷心親人離世,而此刻,皆是愣了。

    “下雨了。”周家院子內,平安伸出手。

    黑色的雨滴落在她的手掌心,讓她瞳孔猛地微縮。

    “快進屋內避雨,是黑雨,有腐蝕性的黑雨!”平安的掌心轉瞬間,便被洞穿一個血窟窿。

    好在,只是瞬間,又恢復了原樣。

    黑雨落下的瞬間,隨之而來的便是刺耳的尖叫和哀嚎聲。

    “快避雨,快進屋內避雨。此雨會灼人!”四處都是大喊聲。

    只見那黑雨落在衣裳,便灼穿一個窟窿。

    黑雨落在身上,立馬便腐蝕一片血肉。

    衆人驚慌失措的朝屋內涌。

    “平安,平安,快進屋內。你沒有受傷吧?”周翎急匆匆回府,眉宇間滿是焦急。

    平安此刻站在屋檐下,瞧見他手中的傘都被灼了個大洞,心疼的直皺眉。

    “我無事,你怎麼回來了?”

    “我不放心你,特意申請了負責咱們這一片的安全。”周翎替她理了理衣襟。

    “娘娘這一胎,怕是有些難。你……想要進宮去看看她嗎?”周翎擔憂的看着她。

    平安身形一頓。

    她擡頭看着天,眼神幽幽的。

    “我便不去了吧。”

    長廊下站滿了下人,周家衆人也在屋內。

    平安神色有幾分遲疑,她上前抱了抱周翎,墊着腳親了親周翎的額頭。

    “你……要平平安安回來啊。櫃子裏有我給你做的四季換洗衣裳……”

    “唔,每天都要喫早膳啊,對胃不好。”

    “你別總是穿我給你做的衣裳,穿爛了都不換,同僚會笑話你。”

    平安鬆開周翎,周翎突的內心有些不安。

    “平安……你爲什麼這麼說?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素來平安就害羞,從不在外人跟前與他牽手擁抱。

    此刻平安的話,讓他有種在交代後事的既視感。

    他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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