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許氏見丫鬟心神不寧,時不時看向小魚,不由問道。

    丫鬟頓了頓,神色有些尷尬。

    看向許氏的面色也有些不安。

    許氏眉頭輕皺。

    “那老道不收錢,只喝了一口水,說沾沾喜氣就是福分。還說……”

    丫鬟結結巴巴不肯再說。

    “說吧。”溫夫人見她結結巴巴,許氏又一直盯着,便開口道。

    丫鬟才又繼續。

    “還說……還說鳳凰本是天定,奈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凰遇鳳,誤終生……情情愛愛乃催命毒藥,觸之即死。”

    “還說什麼,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無法掙脫,無法改變。”大冷天,丫鬟額間幾乎出了冷汗。

    眼見着許氏臉色越來越沉,丫鬟後面聲音越來越小。

    “胡說八道!”溫氏眉頭一蹙,猛地怒斥了一句。

    許氏面色鐵青。

    小魚兒纔剛滿月,任誰聽見這番話都得發怒。

    這話,豈不是說她小魚兒,從瞧見溫明玄的第一眼,就要戀慕他到死??

    什麼鳳凰本是天定,偏生溫明玄對她無意?

    這怎麼看,都是小魚兒要單相思一輩子,追逐溫明玄?

    許氏如今滿心滿眼都是女兒,聽見此話勃然大怒。

    “那老道往何處去了?”許氏面色難看,她非要撕爛老道的嘴。

    丫鬟行了一禮道:“說完這句話,奴婢也只不過眨眼的功夫,老道就消失不見了。”溫家門前是一條寬闊的大道,斷然不會眨眼就消失不見。

    除非……

    對方是真有本事的修仙者。

    許氏面色更難看。

    溫氏看了眼坐在下首的兒子,微微皺了下眉頭,只凝聲道:“許妹妹,這等遊方老道嘴裏沒一句真話,做不得真。彆氣壞了身子。”

    “明玄與小魚兒指腹爲婚,你相信悠然,定不會讓他負了小魚兒。他若是對小魚兒不好,我親自扒了他的皮。”兒女都是爹孃的心頭肉,溫氏明白許氏的憤怒。

    許氏臉色依然難看。

    “今兒府中還有要事,我便先帶魚兒回去了。”許氏神色淡淡,提不起精神。

    溫氏也沒多留。

    有心想喊一句,多帶魚兒過府來玩,她也沒敢吭聲。

    許氏回了姜家,越想越氣。

    瞧見小魚兒還在襁褓中茫然無知的吐泡泡,許氏惡劣的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臉蛋。

    “不許追着那混小子跑,你是孃的心肝寶貝,娘不許你作踐自己。”尤其聽得那句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遇見溫明玄誤終生,許氏就心疼。

    許氏又讓人出去打探,溫家與姜家相鄰,想來姜家僕人也能瞧見道人。

    這一打探下,知曉道人憑空消失,許氏心裏更難受。

    越是真本事,越說明批語的真,她越不安。

    “夫人,咱們小小姐纔剛滿月,未來的事誰說得準呢。您也別太擔憂了。”寶月瞧見許氏心事重重的模樣,不由勸道。

    “大不了,咱們好好教小小姐便是了。”

    許氏心頭漸漸安定幾分。

    姜家這般家族,按理來說有奶孃喂孩子,許氏與姜沐感情決裂,又因大出血再無子嗣的可能。

    許氏乾脆自己喂孩子。

    給孩子餵了奶,又將孩子哄睡,她便起身去前院。

    前院依舊歡聲笑語,二房三房的兩個嫡孫都在此處。

    許氏想起女兒出生後,老太太和老太爺都不曾過問,心頭微有些黯淡。

    進門時,正好聽得老太太抱着世承坐在膝頭道:“再有三年,就有仙人測靈根咯……”老太太眉宇間滿是歡喜。

    二房嫡孫姜世承今年四歲,一張嘴時常將老太太哄得眉開眼笑,但性子卻有些嬌慣。

    三房姜政凡三歲,養的胖乎乎的,性子倒也無礙。

    許氏不喜歡姜世承。

    即便他只有四歲。

    她懷小魚兒時,腹部高高隆起。

    那時外人府中傳言,說姜家的希望說不定會從她肚子裏出來。

    她不知道年幼的姜世承是不是無心,他像個炮彈似的衝過來,將許氏推倒在地,許氏腹痛一夜,還見了血。

    孩子差點掉了。

    “母親。”許氏對着老太太行了一禮。

    姜世承想要下來行禮,老太太念道:“一家人,多禮做什麼。”

    姜世承也沒起身。

    “怎麼不把小魚兒抱過來瞧瞧,溫家那小子,當真痊癒了?”老太太剝了個橘子,將外面的白絲捻的乾乾淨淨,喂到姜世承嘴裏。

    可見疼寵。

    許氏抿了抿脣道:“兒媳瞧着,確實大好了。眼神清明,口齒伶俐。”

    老太太眉梢微喜。

    “那就好。”

    許氏頓了頓,捏了捏指尖道:“兒媳今日來,是想要與母親商量。”

    “當年我與悠然貿然訂下婚事,如今孩子降生,若強行婚配反而不美,不如……”許氏話還未說完,老太太就沉了臉。

    “她溫家孩子好了,就想要毀親?”姜家不如溫家強盛,便是當年溫明玄是個癡兒,老太太都沒想毀親,何況現在痊癒。

    “並未,是兒媳……”許氏猶豫了一瞬,依舊堅定說道。

    話還未說完,一個茶杯便朝着她臉頰飛來。

    許氏微微一側,茶杯順着她的眼角擦過去,微微破了皮,見了一絲血。

    “胡鬧!婚姻大事豈容你胡鬧?”這許氏,她唯一能看入眼的地方,便是當年和溫家結了親。

    “真是越來越糊塗。溫家哪裏不好?配小魚兒綽綽有餘!”

    “侄兒也是兒,你就算不能生,咱姜家還有世承和政凡呢。”

    老太太面色有些難看,當即擺了擺手。

    “行了,你回去歇着吧。這親事斷不能毀,別說我,便是老爺子也不會同意。”

    許氏被奶孃勸了出來,寶月拿出手絹替她捂着額頭。

    屋內依稀能聽到幾分:“老大就是糊塗,小門小戶登不上臺面。”

    許氏捂着臉便哭着跑了出去。

    待許氏離開。

    坐在膝蓋的姜世承才擡手將祖母的眉毛撫平。

    “祖母,你別跟大伯母置氣。溫家算什麼,以後世承替你掙臉面!”小世承舉着拳頭,一臉鄭重。

    “哎喲,真是祖母的心肝啊。不提那等不成器的了。”

    “你啊,就是咱們姜家世世代代盼來的希望啊。”姜老太太心頭有幾分熱烈。

    她誰都沒說,自己曾做了一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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