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她祖父……”
“我是她祖母。”
外面傳來嘈雜的喧譁之聲。
三清宗衆位長老，連帶掌門一臉熱絡的陪着她：“小魚兒選擇咱們三清宗，準沒錯兒。”
三清宗掌門樂得眉開眼笑，拍了拍他那不成器的兒子肩膀一下。
他那兒子傻人有傻福啊，又憨又老實。
小魚兒眯了眯眸子：“或許。他是個有造化的呢。”
掌門大手一拍：“你喜歡他，就把他留在身邊給魚兒跑個腿兒。”
小弟子也不委屈，反倒笑眯眯的：“小師叔從凡間到修仙界，必定有些不熟悉，正好我來照顧她。”
“這下可好了，登仙門得了個溫明玄便尾巴翹上了天。咱們有了小師叔……”小弟子樂得直點頭。
小魚兒眼眸微閃，溫明玄。
聽得外面的喧譁，掌門道：“外面吵鬧什麼？”
小童兒低聲道：“外面來了一羣凡人，說是小師叔的至親。弟子不知真假，不敢放進來，也不敢攔。”
衆人簇擁着小魚兒往外走去。
小魚兒的根骨，驚動了正在閉關的三清宗太上長老。
直接被收做關門弟子。
與掌門平起平坐，掌門喚她一聲師妹。
底下弟子皆喚她小師叔。
衆人簇擁着小師叔出來。
姜家人瞧見衆人在小魚兒面前的謙卑，直接被驚呆了。
“魚兒，我是祖母啊，還記得嗎？”姜老婆子被推搡的頭髮都快散了，滿臉巴結。
“魚兒，我是爹爹啊，你的名字還是我給你取的。還不讓這些蠢貨放開爹爹，竟然對爹爹無禮！”姜沐瞪了周邊弟子一眼，若是以前，他在這些弟子面前可是屈膝卑微。
如今可不一樣了。
連三清宗掌門都對他女兒恭恭敬敬，姜家發達了，他也發達了。
姜沐心頭狂喜。
“魚兒啊，原來咱姜家的預言應驗在你身上了。哎呀，幸好你出息了。差點誤了你咧。”
“咱們已經把姜世承逐出家門了，他奪了你的位置，害的咱們誤會魚兒。”姜沐嘆了口氣，抹了把眼淚。
“現在好了，咱們父女和好，終究還是一家人。”姜沐想上前一步。
唰的一下。
一柄鋒利的透明光劍，直直的插入姜沐的前腳掌。
“啊！！！”姜沐只踏出了一步，直接被削了半個腳掌。
姜家人嚇得一哆嗦，齊刷刷往後一退。
小魚兒神色冷漠，眼底沒有一絲溫情。
“父親？你算哪門子父親？”少女聲音清冽又帶着一絲涼意，她睥睨着衆生，又似悲憫衆生。
“族譜已除，恩斷義絕。”小魚兒掃了姜家人一眼。
姜家人肝腸寸斷，慌忙道：“可以加回來的，小魚兒，都是你爹糊塗了，咱們可以加回來的。”
“咱們是打斷骨頭連着筋的一家人，你棄家於不顧，棄血親於不顧，你修行難道會順遂嗎？聽說你們修行之人最講究因果，你就不怕五雷轟頂嗎？”姜老爺子似乎做了些功夫。
果然，一番話說得三清宗衆人變了臉色。
飛昇前有雷劫，還有問心一劫，若問心失敗，便會滋生心魔，九雷轟頂。
“是嗎？”
“姜家對我的恩，無非是生我養我。我娘佔一半，姜沐，你佔一半。”
“三歲那年，你用三歲的我，換了溫家的丹藥，那一日，你是不是按過一個手印？”小魚兒語氣淡淡的。
從懷中掏出一張紙，那張紙有些年頭了，上面竟是寫着，生恩以丹藥相抵，從此再不欠生恩。
而底下，赫然便是姜沐的手印。
姜沐面色一白。
那是他的手印，可這上面的字，當時他一個字都不曾看過。
“十五那年，你又仗着我的身份，探到了溫家九轉金丹之事。之後又藉此奪了九轉金丹，將我除名。生恩，養恩皆以還。”
“天道昭昭，報應不爽，姜家得至寶，卻又親自將其放棄。是你們的報應。”
“我問心無愧！”小魚兒脊背筆直，毫無畏懼。
姜家老太太啊了一聲。
顫抖着擡起手，指着小魚兒：“你你你……你……你早早就在還姜家的恩情！”就爲了，與姜家一刀兩斷！再無相欠！
小魚兒不置可否。
“噗……”的一聲。
姜老太太生生氣出一口血，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姜沐更是驚得眼珠子都不會轉了。
“你整日圍在溫明玄身邊，答應溫明玄的任何要求，寧願成爲京中的笑話，也要跟着他。最後甚至還跟他一起走。便是……爲了還溫家的恩！”姜沐幾乎傻了。
她這十幾年，一直在還溫家的恩。
小魚兒眉頭一挑，並未說話，只靜靜的看着他。
所有人都在嗤笑姜家生了個癡情種，所有人都在嘲笑小魚兒舔狗，嘲笑她眼中只看得到溫明玄。
卻不知……
她從頭至尾就在還恩。
姜沐生生打了個哆嗦，突然覺得，他從未看清過自己的女兒。
他看不上的女兒，原來幼年時就有一顆冷靜又果斷的心。
掌門已經歡喜的快要撫掌大笑，撿到寶了。
撿到寶了啊。
修行一途，根骨固然重要，可在漫長的歲月中能夠堅持本心的，纔是萬中無一。
他原本擔心她的心境會跟不上修行的速度，卻不想……
人家三歲就懂這道理了。
反倒是他，一把年紀了纔看透這道理。
當然了，他看透了，他也做不到哇。
不欠任何因果，太可怕了。
心性這般堅毅，反倒比天賦更難得。
“最薄情的是你……哈哈哈，最薄情的原是你。”姜沐一邊落淚一邊指着小魚兒，他神色隱隱有些癲狂了。
才十六歲啊，她竟然不欠任何因果。
從三歲起，她就在還身邊的每一份因果。
所有人，都是她修行路上的墊腳石。
姜沐心尖尖哆嗦了一下，這樣的人，難怪被祖宗記掛了幾百年，難怪祖宗不斷要求，要好好善待。
這樣的人，遲早會震驚整個天下。
這樣的人，出自姜家啊。
出自姜家，是他的血脈，是他的親生女兒啊。
如今……
全都沒了。
全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