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中午的下班鈴聲響起，大家都去食堂拿自己的飯盒。
車間裏的女工走得很快，大家都有相熟結伴的同伴。
喬婉走的時候車間裏已經沒有人。
她知道今天的開端可不是什麼好開端，首先這個張組長一上來就很明確地在針對自己。
喬婉也不傻，一猜就能猜出來，只有兩種可能。
一種就是這個張組長收了吳碧蓮的好處，專門給自己使絆子。
另外一種就是她可能佔了張組長親戚的位置，所以對方纔特意如此針對她。
工廠裏就是這樣，如果上面的領導專門針對底下的職工，其他職工也不敢跟這個人走得近，免得自己被拖累。
認命地去食堂拿飯盒，無論如何喫飽了再說。
能把她喬婉難倒的人還不多。
這一點兒小事兒還能讓喬婉被打倒，上輩子豈不是白活了。
喬婉露出一個笑容，心情瞬間開朗起來。
食品廠的食堂很明顯。
遠遠地就能看到一食堂的標誌。
喬婉正在雄赳赳，氣昂昂，能往食堂走的時候，沒人搭理她，她依然怡然自得。
忽然就聽到有人在她身後跟她說話。
“喂，你是新來的？”
兩個年輕的女孩兒悄悄地走上來，神情有點拘謹和靦腆。
但是從眼神裏能看出來應該是和善的。
“對，我就是新來的，我姓喬，叫喬婉。”
有人主動打招呼，喬婉也願意釋放出善意。
“我叫劉鳳仙。”
“我叫趙三妹。”
“我們倆其實也剛來一個禮拜。”
兩個人笑眯眯地說，大家都是新人，彼此能夠互相抱成團。
他們今天看到喬婉被擠兌，再想起自己這一個禮拜來所受到的欺壓，難免會同仇敵害。
“我們一塊兒到食堂喫飯吧。”
劉鳳仙和趙三妹臉上的笑容不作假。
“那一塊吧！”
喬婉也露出友善的笑容，三個人有說有笑地走進了食堂。
一進食堂從蒸飯的大的蒸爐裏面把自己的飯盒兒拿出來。
喬婉端着飯盒跟趙三妹他們找了一張桌子坐下來，遠處他們一個工作組的女工已經自成一體。
桌子上坐不下其他人。
而張玉書和幾個組長坐在另外一頭。
其他車間的工人也擠擠挨挨，明明一張桌子已經擠坐不下人。
不過很明顯這些工人對於他們三個人都敬而遠之，沒人願意坐到他們桌子跟前的空位子。
趙三妹有點沮喪，低聲說道。
“他們也太欺負人。”
“你們兩個我剛纔沒注意到，也是麻花組的嗎？”
趙三妹點點頭。
劉鳳仙顯然被欺壓慣了，弱弱地看了一下四周，眼神裏帶着畏懼。
打開自己的飯盒，默默地咬着飯盒裏帶着的玉米麪餅。
飯盒裏居然只有一塊玉米麪餅和半塊黑鹹菜。
喬婉看着自己飯盒裏的包子，忽然有點兒喫不下去。
人是重生回來了，可是猛然一下這個時代還適應不了。
她忘了很多事情。
她這個包子的確有點兒奢侈。
重要的是如果她在這裏拿着白麪大肉包子，大喫二喝，很容易把自己跟前的兩個隊友立刻就得罪了。
可是把白麪大肉包子和別人分享，這行爲也不可取。
到時候說不準就變成升米恩鬥米仇。
喬婉默默地拿了一個包子，三口兩口就喫完了，緊接着把飯盒蓋起來。
又去喝了大半碗的開水，肚子勉強墊了個底兒。
默默地把飯盒放到了自己的衣櫃裏鎖起來。
天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顯然食品廠裏女人太多了，有女人的地方那更是江湖。
這個江湖水太深。
喫完了飯，三個剛剛認識的女工搭伴往車間裏走。
喬婉回到車間，看着身旁那一大桶的麻花面，二話沒說坐下就開始搓。
劉鳳仙低聲在她身後說道。
“要是實在不行下班兒的時候，你就去張組長家轉一圈兒，給她送上一包槽子糕，應該至於明天還會爲難你。”
說完這句話就慌慌張張跟一個過街的老鼠一樣，回到了自己的工位。
喬婉衝着她遠遠的笑了一聲，這姑娘是好心，可惜這姑娘不知道這位張組長對自己和對他們的這種故意穿小鞋是完全不同的。
可不是一包槽子糕能解決的。
趙三妹卻捅了捅喬婉的後背說，
“你可別聽她的。等一會兒，我幹完了我手頭的工作過來幫你，你一個人一天干不了400斤。
張組長是故意的，你一會兒幹不完，其他人也不能下班兒，還得跟着你一塊兒幹，到時候你會招全組人的恨。”
喬婉笑着道謝，“行，那一會兒你來幫我。”
兩個新來的女工顯然是兩種不同的性格，也是不同的做事風格。
不過喬婉更喜歡趙三妹這種爽利的性子，幫人幫到了點子上。
其他人紛紛回到了車間。
下午的時光沒人吭氣，大家都各自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埋頭苦幹。
喬婉今天上的是大白班兒，也就是下午3點就可以下班。
喫完飯12點大家就回到了工位。
張組長到了快下班兒的時候，才慢悠悠地揹着手來到了車間。
早就已經想好了一肚子的說辭，就等着一會兒把喬婉訓斥一頓。
每一個工位上轉了一圈，到處挑毛病。
幾個新人一個個和鵪鶉一樣低着頭挨訓。
張玉書站在她們面前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氣勢洶洶指着劉鳳仙的鼻子在那裏數落。
“別人長一個腦袋，你也長一個腦袋，別人長兩隻手，你也長兩隻手，你看看你做的這是什麼玩意兒，這叫麻花兒嗎？
你看看粗細不均勻，長短也不一樣，有你這麼做麻花兒的嗎？你還叫新人嗎？你的工作一個禮拜了，居然做出來的還是這個德性。”
劉鳳仙差一點兒沒從地上找個地縫鑽進去。
“還有你，知不知道你做的麻花，全部都退了回來，現在要全部返工。”
這一次是另外一個新來的女工。
“每天大家都有工作量，今天就因爲你們，所有人都得晚下班！”
“你知不知道你一個人耽誤了大家多少工作？”
“合着你就長了一張臉啊，光臉蛋好看有什麼用？一點兒腦子都沒長。
你的腦子裏長的那是什麼？是漿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