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聿安喫飯的時候一直不斷地打量喬婉。
喬婉眉頭緊鎖，不知道在想什麼，甚至喫飯喫得有點兒神不守舍。
只用筷子扒拉着米飯往嘴裏放，連菜都不記得夾。
顧聿安夾了一筷子豆腐放到嘴裏，差一點兒吐出去。
用力的就着米飯嚥了下去。
他非常確信喬婉今天遇到了大麻煩，這豆腐鹹得和打死賣鹽的一樣。
“小喬？”
喬婉正往嘴裏扒拉米飯，一粒一粒的。
兩眼無神，魂不守舍。
然後一雙筷子伸到豆腐面前。
顧聿安一伸筷子。
喬婉用力，猛然一擡頭。
看到顧聿安的筷子居然夾着自己的筷子。
歉意的笑道。
“我剛纔走神兒……”
主要是現在面對的問題，不是喬婉單方面可以解決的。
這會兒雖然沒有以後的天羅地網一般的天眼和各種攝像頭兒，問題是正因爲沒有。
這麼一大批貨物出現在別人面前，所有人都會瞪着眼睛瞅。
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
不要以爲光是朝陽區有大爺大媽，其他的地方照樣都是火眼金睛的大爺大媽。
這個年月您哪怕拎這個皮包，恐怕都有人恨不得直接拉開拉鍊兒，瞅瞅您的包裏揣了什麼。
更不要說兩千斤的帶魚藏都沒地方藏。
這一次喬婉是真的發愁了。
“想什麼呢？喫飯都喫得這麼不走心，幾次我看到你喫米飯，差點兒喂到鼻子裏。”
顧聿安有點擔心喬婉，喬婉不是這麼猶豫不決，而且容易被難倒的姑娘。
自從這姑娘住在這裏每天都像開心果一樣歡聲笑語，任何生活上的難題似乎都難不倒她。
人長得漂亮，喜歡笑，尤其笑起來有兩個酒窩，眼睛裏彷彿永遠都有光。
做的飯好喫，做事幹淨利落，整個屋子收拾得一塵不染。
即使他想插手做一點事情根本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這樣一個姑娘第一次表現出了失神。
“其實也沒啥事兒，我就是遇到點兒困難。”
喬婉終於鬆口，這個時候喬婉的人脈根本不足，要知道她所回來的年代，這個時候的喬婉根本沒有朋友，也沒有什麼可以依仗的親戚。
喬家一家子，那還是算了吧。
要是被喬大山和吳碧蓮知道自己身上能佔到這麼大的便宜，恐怕得把她的血吸乾。
顧聿安一聽這話淡定地夾了一筷子，旁邊的土豆絲放在她碗裏。
特意把那一盤豆腐往自己這邊扒拉了一下，免得一會兒誤傷喬婉。
“遇到什麼困難了？說說吧，說不定我可以幫你。”
“顧聿安，你說如果我一個朋友想運送兩千斤的東西給別人。
這件事又不能被人發現，而且不能讓人知道，不能聲張。要怎麼做到天衣無縫，神不知鬼不覺？”
顧聿安愣了一下，在腦子裏思索了一下這個問題。
這話問得範圍太廣，給的信息也太多。
在這個年代，大批的物資除了這些國營的廠，怎麼可能外人手裏有？
一般人市面上不流通，要知道現在做生意可是屬於投機倒把。
個人手裏絕對不可能過這種大筆的商品。
“你的朋友如果自己能力不足的話，最好還是藉助外人。”
顧聿安又夾了一筷子豆腐。
眉頭都不皺一下，迅速地吃了進去。
“可是這件事不方便藉助外人。”
喬婉對於這個答案也是嘆氣，如果她有外人可以藉助，完全沒必要問。
這個年頭一個不好，估計會被人舉報。
到時候怎麼死都不知道。
喬婉可不能隨隨便便招惹這種風險，要知道現在才七五年。
那十年的餘波還沒有完全過去。
尤其是他們這種小地方，更不可能提前趕上政策的潮流。
說不準還有人胡講虎威，藉助這種勢頭收拾自己的仇人死敵。
誰能知道往後幾年的政策是什麼樣子？
她可不想撞在槍口上。
顧聿安神色玩味地深深打量喬婉。
喬婉被看得心頭一寒。
顧聿安不會發現什麼了吧？
“你那個朋友如果跟你關係不一般的話，我倒是可以幫他。
我有一個朋友是運輸隊的，平日裏運輸車可以借出來用用，有時候也可以幫着親戚朋友跑點兒私活兒。
我想運輸隊的車應該比其他地方更安全。”
顧聿安敢這麼說自然是知道，運輸隊很多司機底下都跑私活。
這種事情大家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人會舉報誰。
“運輸隊的卡車？”
喬婉在心裏迅速分析一下，如果是運輸隊的卡車的話，簡直給了自己一個天然的保護屏障。
把交易地點設到偏僻的郊外，到時候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交完貨拍拍屁股就走人。
只要把車上的所有標誌都掩蓋，估計對方休想找到她。
立刻臉上露出了笑容，笑得跟一朵花兒一樣，尤其是嘴角的兩個梨渦，淺淺的卻充滿了歡喜。
“顧聿安，能不能介紹我和你的朋友認識？你放心，我會給他好處費的。”
顧聿安既然開口，那是絕對有把握的朋友，不然的話顧聿安不會冒這種風險。
“不是說是你朋友嗎？”
“嘿嘿，顧大哥，你別明知故問，我實話跟你說。
不是什麼朋友，就是我自己，你也知道我爸那副樣子，我在家裏沒什麼積蓄！
正好認識一個朋友，能倒賣一些東西。
所以我就謀上了這條路，想自己倒換一點兒錢。這樣能方便自己花錢。”
顧聿安眉頭一蹙，“這種黑色的買賣，你以後最好還是要少插手，你一旦被人抓住把柄，那可了不得。你知道我是保衛科科長，你不怕我把你送到派出所？”
他就是保衛科科長，這種事情是應該他打擊的範圍之內。
傻姑娘居然連這個底都交給了自己。
顧聿安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顧聿安，我保證就幹這一次，做完這一次以後，我絕對再也不碰這個。”
喬婉撅着一張小嘴，眼睛裏閃着笑意。
尤其是那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讓人看了就無法拒絕。
那一雙手高高地舉在自己的頭頂，在對天發誓。
顧聿安嘆氣，心軟了。
喬婉肯定是自己這輩子的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