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翹還在那裏嘴硬。
“小喬姐姐，你就別說我了，要是你，你能怎麼辦？遇上個這樣的爹。還不如我乾脆是個孤兒，沒爹呢。”
“你看你這就是說氣話。要真的成了孤兒，你想一想你奶奶能不能受了，難道你希望你奶奶眼睛在哭瞎了？還有如果真成了孤兒，你和你奶奶靠什麼生活？”
喬婉給氣樂了。
人有時候是可以生氣，但是得接受現實。
現實就是這個年代沒有人工作賺錢，連翹沒有能力去養活自己。
“可是我爸太可惡了，他被姓趙的那一對母女迷得五迷三道，根本眼睛裏就看不到我和我奶奶。
但凡是他對奶奶好一點，我都不能跟他這麼置氣，可是他明明看到奶奶這麼熱的天，穿着的那件衣服還是十幾年前的衣服。
居然就像是沒看到一樣。我都懷疑我爸這個大孝子就只是爲了圖名聲好聽。”
連翹只是覺得無力，她想要的東西，父親彷彿從來沒有關心過。
世界上哪有不渴望父愛的孩子？
連翹嘴上硬，可是實際上也是渴望那些東西。
“你這樣下去跟你爸的關係改善不了，你爸不願意留在家裏，看到你和你奶奶就心煩。又怎麼會關注到你奶奶呢？”
“那我該怎麼辦？難道我向我爸低聲下氣，明明是我爸不對，我還要哄着他？”
連翹氣的臉都通紅了。
“什麼叫低聲下氣？那是你爸。而且人做事有各種方式，有一種方式可以叫做委婉。
有一種方式可以強硬。
對着需要強硬的人才，要強硬對着需要委婉的人就需要委婉。
你爸的人，從你的話裏話外我能聽出來是個喫軟不喫硬的人。”
喬婉拉着連翹陪自己一起下樓洗碗。
一邊開導她。
“趙家母女怎麼能讓你爸這麼多年心甘情願地照顧他們，你就沒有想過有原因嗎？難道僅僅是因爲戰友之情，難道僅僅是因爲責任？
難道你爸對你和你奶奶沒有責任嗎？”
連翹聽了這話，眼睛裏有了一抹深思。
“你的意思是？”
“因爲趙家母女摸清了你爸的性格，人品。
你爸應該是個正直的人，這一點我絕對相信，否則的話，你爸這麼多年不會沒有再娶。
按照道理來說，趙家那個女人早就應該住進你家，嫁給你爸。
可是沒有變成現實，就證明你爸心裏只是把對方當成他的責任，他應該照顧的人。”
連翹聽了這個話，點點頭，這一點她也相信。
雖然她這個爹對他和奶奶不好，但是從來沒有虧待過他們。
哪怕自己跟爹叫囂，她爹最厲害的時候，也就是昨天打了自己一巴掌。
還是有點底線的，不然那個趙家女人早就帶着那個女孩子嫁進他們家，哪還有她和奶奶的容身之地。
“這倒是，我爸還勉強算是個人吧。”
喬婉看了一眼口是心非的連翹，敲了一下她的腦門兒。
“既然是知道這個道理，你就應該用一種委婉的方法。過於剛硬並不一定就能得到好結果。
什麼樣的人就得用什麼樣的政策。
你爸既然看不清那對母女的真面目，那你就得緩和下來自己的態度，首先化解你和父親之間的關係。
然後才能取信於你父親。
你明知道人家用眼淚柔弱的方式就能換取你爸的同情，你偏偏不屑於去用？”
“你不想這麼做，口口聲聲說你父親欠你的。
因爲你覺得自己有骨氣，有底氣，有底氣是因爲你知道你哪怕跟你爹強硬，你爹也不會拿你怎麼樣。
從心底裏來說，你仗的也不過就是這個。
可是你想一想，天長日久，這份父女情終究會被磨沒的。
如果有一天那個女人真的帶着孩子嫁進了你家，成了你的後媽，你有辦法能對付得了她嗎？
到時候你和你奶奶不全都得被趕出去。都到了這個危急的時刻，你居然還想着跟你爸去鬥氣。”
連翹耷拉下小腦袋。
這回不說話了。
畢竟是個孩子，心性還不成熟，不可能和成人一樣地思考更多。
不過連翹有一個優點，還能聽得進去話。
連翹就是缺少一個可以引導她的人。
連翹如果母親在身邊，也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
要知道連翹上輩子變得那麼優秀，肯定有她的天賦和顧聿安的引導。
喬婉覺得現在就是一個機會。
連翹扯着喬婉的衣襟輕輕地拽了拽。
聲音非常低，能聽出來，孩子現在有點兒茫然，不知所措。
“小喬姐姐，你幫幫我。”
喬婉把洗乾淨的碗放在了臺子上，用擦碗布擦乾淨之後收進櫃子裏。
“你願意聽我的？”
連翹點點頭。
“小喬姐姐，我知道你是真心想幫我，我聽你的。”
“聽我的就好。一會兒我給你爸打電話，讓你爸來接你。”
連翹一聽這話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小喬姐姐，你爲什麼這樣？連你也不想要我嗎？”
“你看看你自己，我一說這個話，你立刻就想歪了，你爲什麼不想也許小喬姐姐是希望你回去之後能夠生活得更好？”
喬婉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把她拉回了自己的房間，按在梳妝檯前，拿着梳子輕輕地給她梳理長髮。
連翹只覺得頭皮癢癢的，看着鏡子裏的喬婉，那麼溫柔地給自己梳頭髮。
眼眶是真的紅了，她記憶裏小時候媽媽就是這樣給自己梳頭髮的。
那麼溫柔，那麼善良的小喬姐姐，彷彿給了她從來沒有的母愛。
“小喬姐姐，你真的是爲了我好嗎？”
“傻丫頭我不是爲了你好，難道是爲了你爸好？”
手指輕輕地插進頭髮裏，給她把頭髮編成了兩個小辮。
這孩子回來之後，頭髮越來越長。
“好，你說讓我回我就回。可是如果我爸下次再這麼幹，我還是會跑。”
連翹不忍心傷了喬婉的心。
“那姐姐告訴你，下一次面對你爸的時候應該怎麼做。”
喬婉拉着連翹坐在了牀上，悄悄地在她耳邊說了一番話。
連翹越聽越是瞪圓眼睛，到最後回眸愣愣地望着喬婉，
“這樣行嗎？我覺得這些事情我做不來。”
“你一定可以，我相信連翹已經是大姑娘，能夠控制住自己的脾氣，能夠衡量更多的事情。你想一想奶奶。”
奶奶是連翹的軟肋，基本上只要說到奶奶，這孩子立刻就會妥協。
連翹點點頭，“小喬姐姐，我試一試，不過我不敢保證我下一次不會再次離家出走。”
她覺得小喬姐姐讓她做的事情太有些匪夷所思，也有些太爲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