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剝兩個。”他低着頭,一絲不苟地剝蝦,語氣是那樣自然,聽不出半點問題。
溫窈看着一個接着一個放入碗中的大蝦,心中卻是分外不安。
陸衍承爲了和她和好,所以特地在外婆面前扮演“好老公”的角色?
溫窈的餘光捕捉到了外婆的小表情,她那張滿是歲月痕跡的臉龐滿是和藹可親的笑。
外婆樂呵呵地說:“看到阿衍這麼細緻入微,看到你們小兩口感情這麼好,外婆就放心了。”
“這夫妻啊,哪有不吵架的呢?俗話說得好,牀頭吵架牀尾和,想想你外公,以前也有和我發脾氣的時候吶!”
外婆的話,讓溫窈的鼻頭有些酸酸的。
因爲她,所以外婆願意去給陸衍承當“救兵”。
從始至終,除了過世的外公,就只有外婆是真的愛她,是真心希望她好。
可外婆不知道的是,她的心中燒起一場大火,將她和陸衍承之間燒得什麼都不剩了。
火可以撲滅,但從前的那個溫窈卻已經救不回來了。
但外婆卻永遠是她的底線,她不想讓她老人家傷心。
溫窈動了筷子,將陸衍承剝好的蝦,一個一個放入嘴裏。
她只是單純的不想讓外婆失望罷了。
就當是免費勞動力,不喫白不喫。
今晚,陸衍承到底剝了幾個蝦,他自己都記不清了。
儘管動作不熟練,湯汁沾了滿手,但好在她都吃了。
沒有拒絕,就好。
晚餐過後,溫窈陪着外婆聊着天。
小時候的事兒,老人家總能絮叨很久。
“還記得你小時候最饞南門的那家胖胖老闆的糖炒栗子。”
“可那糖炒栗子不便宜啊,我和你外公沒什麼錢,可你卻從來不說,更別提哭着吵着要了。”
溫窈抱着外婆,像是小時候那樣和她撒着嬌。
“但你們從來沒有委屈過我啊,知道我愛喫,每次都會坐很久的車,特地給我買回來。”
外婆笑臉盈盈,握着溫窈的手,語重心長道,
“我們窈窈長得和仙女似的,命本不該是這樣苦的……”
“不過現在好了,有了阿衍,就不苦了,我們窈窈以後都不會苦了。”
酸澀翻涌,涌上她的心頭,但想要落淚的情緒卻被她硬生生忍了回去。
她找個由頭,起身朝着廁所走去。
她必須要給自己一個喘息的機會。
陸衍承還沒有離開,她不想在他面前露出自己軟弱的那一面。
她也不想在外婆面前落淚,讓她老人家擔心之餘,察覺到一絲異樣。
而與此同時,不遠處的陸衍承,聽到了祖孫倆的對話。
當時,溫窈被接到寧城,由陸家資助的時候,他已經出國深造。
他從不知道,原來小溫窈的日子過得是那樣清苦,連喫個糖炒栗子都是奢侈?
陸衍承眉峯緊擰,平板電腦內的重要文件,也都沒心思看了。
這個點,南門那家栗子店還開着麼?
陸衍承坐不住了,倏地起身。
“外婆,我出趟門。”
“天色晚了,注意安全,早點回來啊。”外婆不放心地叮囑着。
陸衍承頷首,出門。
他前腳剛離開,後腳洗手間的門打開。
溫窈走出洗手間,卻發現原先坐在餐廳內的男人不見了蹤影。
他離開了嗎?離開了就好。
“窈窈。”
外婆抱着一件黑色長呢大衣走了上來,
“阿衍說要出趟門,看他很着急的樣子,外套都沒穿!”
“最近降溫,晚上冷得很,你趕快給他送出去,現在追上去還來得及!”
說着,外婆將大衣塞進了溫窈的懷裏。
溫窈感覺腦袋有些嗡嗡的,在外婆的輕輕推搡之下,來不及多想,就抱着衣服出門了。
走到樓下,舊公寓的走廊漆黑一片。
頭頂的聲控燈時亮時不亮,全憑着心情來。
一陣聲音從門口的方向傳來……
“陸總,您可算下來了。”
“剛纔老夫人來電話,說太太今天給宋小姐量尺的時候,把宋小姐給打了。”
“老夫人是看到熱搜新聞說宋小姐的臉有些腫,把她叫過去一問才知道的。”
這是……費祕書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