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衿浣向來看不上古代人這種彎彎繞繞，直球永遠是她最喜歡的。
既然對方不想說清楚，那這個話題就由她來提。
果然她如此坦然倒是讓唐虞一愣，接着眉眼間竟然帶着溫柔，燭光搖曳，照在他的臉上，竟然連眉目之間都有了一些之前從未有過的顏色。
他喝了一口酒，皺了皺眉，卻馬上就笑了。
他擡眼，盯着蘇衿浣，輕聲說道：“不然你認爲，我應該娶什麼樣的女人？”
風吹過來的時候，蘇衿浣感覺酒勁已經上來了，她的腦子有些迷糊，卻還是堅持要讓自己理智一些。
她難得能有這樣的一個機會，知道唐虞的內心。
“你大抵應該找一個瀟灑坦然的俠女，或者是京城大家閨秀。但總歸不是我。”
蘇衿浣盯着酒杯，眼中一絲失落也沒有。
她並不認爲自己作爲一個現代人，必須要同哪個古代人有婚約，也不一定非要嫁給誰。
如今她只是希望能好好將蘇家的日子過起來。
她的名聲，她的未來，她似乎一眼都能看見，卻還是希望能改變一下。
她不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主，卻也不是委身妥協的人。
唐虞聽見了她的答案，似乎是覺得好笑，就依舊瞧着她。
她感覺自己好像是被一池清水包圍，並不溫暖。
唐虞太清醒，太理智，太嚴肅，讓蘇衿浣在和他相處之時，提心吊膽，小心翼翼。
“大家閨秀？你不就是嗎？瀟灑坦然，你也可以，若這樣說，選擇你好像十分合適。”
蘇衿浣且瞧着唐虞對自己沒有半分實話，遠沒有自己對他那般坦然，頓時就及其無奈，提着酒瓶，起身就走，一邊走一邊道：“你既然說這些有的沒的，那我也明擺着告訴你，我不想和你成親，隨便你同我父親的關係如何，反正這親，我不願意，若是你非要用你的權利和地位逼我就範，那我沒有什麼說的，是我沒能力。”
大抵是蘇衿浣的語氣實在不好，以至於唐虞那張臉，在聽見了這些話之後，迅速的冷了下來，好像是附上了一層冰一樣，跟着站起來，對着蘇衿浣的背影說道：“蘇衿浣，你真的很委屈嗎？你的委屈，到底是因爲對自己不能反抗的怨恨，還是單純的討厭我，不想嫁給我？”
蘇衿浣的腳步一下就停住了，似乎這個問題確實是讓她有些疑惑。
她想了好久，終於道：“你問的不錯，我還沒有想明白這個問題，等我想明白了，我再告訴你。”
“那你……”唐虞着急的往前走了兩步，那句話在口中徘徊了好久，終於忍不住道：“你喜歡我嗎？”
這話輕飄飄的，蘇衿浣甩了甩頭，還以爲自己聽錯了。
那話，就像是黑夜中的一朵蓮花，清清靜靜，帶着香味，香味很淡，若是不注意，就會飄走了。
她有些侷促，這話一問，倒是讓蘇衿浣那個一直都沒有波瀾的心狠狠的動了。
可她馬上就將心中的那種悸動給壓了下去，轉頭好笑的看着唐虞，見那男人的頭髮被風輕輕吹起來，玄色的袍子輕盈極了。
周圍彷彿都沒有聲音了，是那麼靜，又好像有很多的蟲鳴，那麼嘈雜。
“殿下，你喜歡我嗎？”
唐虞愣住了，他的眉頭皺了皺，緊緊咬着嘴脣沒有說話。
蘇衿浣噗嗤一聲笑了，搖了搖頭，提着酒瓶轉身就走。
京城的後半夜很安靜，它像是一頭沉睡的野獸，暫時關閉了白日的喧囂。
蘇家的正廳點着一盞燈，蘇衿浣本來打算去睡了，卻看見了她父親在燈下打着哈欠，一手紙支着頭，一下一下的堅持不讓自己倒下去。
蘇衿浣走到蘇將軍的面前坐下來，伸手卻接蘇將軍的腦袋，不讓他砸到桌子上。
蘇將軍一下就醒了，見蘇衿浣腫着眼睛坐在他面前，終於是嘆了口氣，又見她手中還提着酒瓶，更是連心都微微的顫抖起來。
他的女兒委屈了。
“你都知道了？要成親的對象其實是肅王殿下？”
蘇將軍少有的，竟然有些心虛。
蘇衿浣給蘇將軍倒上酒，眼皮卻都沒有擡一下：“是，猜到了，只是不明白，父親爲什麼非要隱瞞？想來之前您若是說，同我有娃娃親的人是王爺，我應該很開心纔對吧？”
他們堂堂將軍家族，讓自己嫡出女兒嫁給一個侍衛，本來就不合理。
往日蘇衿浣是個傻的，反應不過來，可如今她不傻，她至少要搞清楚，到底是爲什麼。
蘇將軍嘆了口氣，瞧着面前的酒杯，就略有無奈的說道：“你孃親和肅王的孃親珍貴妃是閨中密友，早早約定，生下的孩子要結親。後珍貴妃家中犯事，牽連肅王，肅王被流放到邊關，由我們親自送過去。肅王那時候年齡還小，一路上多虧我們的照拂，才勉強在邊關立足。”
“可畢竟肅王身上揹着冤情，還未洗清。若被京城中人知道你同他有婚約，自然是要牽連你的。這也是爲了你好。”
蘇將軍聲音很緩慢，一字一句，都十分坦然認真。
他皺着眉頭，看那表情，好像是又回到了當年的光景。
蘇衿浣一邊抿着嘴，一邊聽着，見蘇將軍停頓下來了，她便見縫插針的問道：“既然肅王那時情況那麼敏感，您爲什麼就不取消婚約呢？這樣纔是爲了我好吧？”
蘇將軍本來還十分傷感，可是聽見蘇衿浣這樣一說，臉瞬間就拉了下來，轉頭沒有好氣的道：“你孃親和珍貴妃的關係及其不錯，當年你孃親也多虧珍貴妃的照拂，才能與我相見成親，若因爲人家不得勢，就取消婚約，那我們成什麼人了？”
蘇衿浣低下頭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