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晏滿眼的驚豔一閃而逝。

    小遠這麼有才,光在書院也太可惜了。

    謝遠倒是沒什麼。

    溪藤紙造出來,除了借給盧仲解燃眉之急,也順便解決書院紙張需求問題。

    不能老讓他們抱着一堆又厚又重的竹簡跑來跑去吧。

    紙張的問題解決後,謝遠看到盧仲一個字一個字地謄抄古籍,又想到了一個東西。

    在這時代,世家子弟想要讀書輕而易舉,他們家中有傳承下來的古籍,還有很多後輩謄抄的副本,想要看隨時可以借閱。

    但是沒有底蘊的寒門子弟和貧民想要看書就沒那麼容易了。

    由於書籍近乎被世家壟斷,市場上的一本古籍價格十分昂貴,所以他們買不起時,只能低聲下氣去向世家借閱。

    有的時候世家壓根不會搭理你,即便借出,世家還會定下幾日歸還,想要長期看這些古籍的寒門書生,只能利用這短短几日謄抄——如此一來,可謂十分麻煩。

    再者,謄抄書籍容易出現錯誤,導致後代跟着謄抄錯處,又找不到原版,便難以校正更改。

    考慮到這一點,歷史中便有聰明的人發明了印刷術。

    若他記得不錯,最早的印刷術好像是兩百多年以後得雕版印刷來着。

    如果是將這玩意兒提前,可以大大提高複製古書的效率,還能避免錯字別字。

    謝遠思忖片刻,覺得可行。

    他將造紙術教授給祁晏和一衆門客,看着他們有模有樣地開始造紙之後,謝遠便找來幾塊質地還不錯的木頭,用鋸子鋸作合適大小,便閉門整活去了。

    霍去病去送飯時,就看到滿屋子飄揚的木屑中,那個布衣綸巾的少年郎坐在屋中央,手中刻刀秀到飛起。

    一刀落下,木板上便成凹凸有致的字形。

    霍去病眼尖地發現,謝遠下刀時力道控制得十分巧妙——

    他會武功?!

    意識到這一點,霍小郎君一整個愣住。

    謝遠注意到霍去病,併爲停下,而是刻完一塊木板,給它上了松蠟等東西,然後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木屑,笑眯眯開口:“不義,去取一疊溪藤紙來。”

    “喏。”

    霍去病放下食盒離開,很快又折返,只是手中多了一沓紙。

    “主公幾時又做起木匠的活了?這些都是什麼,爲何還刻着……反方向的字?”霍去病將紙放在桌案上,看着那一堆刻好的模板,滿眼驚奇。

    “你看着便知。”

    彼時的謝遠已經研好墨水,隨手拿起一塊木板覆了上去。

    須臾後,沾滿墨水的木板被他拿起,輕輕按壓在一張嶄新的溪藤紙上。

    又過須臾,謝遠將木板拿了起來,溫聲道:“不義,你看看。”

    霍去病湊過去,紙張入目,原本什麼也沒有的新紙面上,已經工工整整地落下幾行字。

    “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其中往來種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黃髮垂髫,並怡然自樂……是陶老先生的桃花源記?”霍去病微微一愣,“怎的不見主公動筆,這紙上便有了字跡?”

    謝遠將帶着墨漬的木板呈到霍去病面前——

    “木板拓字,以松露等物覆其面,可長久保存。用時沾墨,印於書面,不動筆便成字——此爲雕版印刷。”

    雕版印刷……

    霍去病聽完謝遠的解釋,目光噌的一下就亮了。

    “若是雕版印刷問世,其他百姓也可以讀的上書了?”

    “不止,還可以避免謄抄時出現的錯誤,叫後代無法校正修改。”謝遠微微一笑,“只是現在世家門閥當道,這種東西還是我們自己用着便好。”

    等以後經濟南遷,吳姓世家和僑興世家開始爭鋒相對了,他或許可以尋找機會讓雕版印刷問世——畢竟這東西是實實在在觸碰到了世家的利益。

    他還不想未曾老去,就死在世家的權謀之中。

    至於現在,雕版印刷已經被他搞出來了,那就淺淺造福一下書院裏想要謄抄古籍的門客們吧。

    雕版印刷的事兒很快在書院傳開,門客們新奇地湊熱鬧,當看到區區一塊木板,沾着墨水便能拓印出工整漂亮的文字時,他們瞬間感覺自己的三觀都震驚了。

    門客們紛紛拿起小刀雕刻,刻得卻總是不盡人意。

    謝遠說,這玩意兒要功底,沒有功底的人刻不出來。

    他幫着衆人做了三字經,千字文等經典古籍的模板,還叮囑門客不能將雕版印刷傳到書院之外的任何一人耳中。

    尤其交代了盧仲。

    想起上次的事情,盧仲紅着耳朵點頭答應。

    見到雕版印刷和溪藤紙之後,盧仲爲感激謝遠,主動默寫出了盧氏一族中的藏書五千卷。

    經過謝遠,祁晏等一衆門客一起的校正,這些古籍被收入了藏書閣。

    謝遠準備等到經濟南遷後大量複印這些古書——這些都是無價之寶啊。

    在他們那裏,好多古書都列入了失傳名單,即使有能夠流傳下來的,也都是不完整的殘卷。

    這般一來一回,時間便到了九月中旬。

    稻田和番薯終於收割了。

    收割那日,天高氣爽。

    衆人齊心協力,用五日功夫收割了整片稻田和番薯,又將養的肥美的魚給抓了上來。

    謝遠參考系統給的古籍,弄出了脫谷的木具。

    於是衆人便見到了顆粒飽滿的大米。

    留下一些番薯和大米做來年的種子之後,謝遠兌現承諾,用自己搭建的竈臺,給他們做了全魚宴——配上不同菜式的番薯和蒸的鬆軟噴香的米飯,衆人喫到最後,心中只剩下了一個字兒。

    香,真香!

    番薯的甘甜,魚肉的軟糯,直接掀翻了他們的味蕾。

    宴會結束,謝遠開始統計。

    番薯收穫共計一千斤,脫谷後的大米共計八百斤。

    還不錯,來年把剩下的山也開荒了,應該可以收穫更多。

    至於沒有喫完的魚,謝遠則全部用煙燻了一遍,做成了魚乾。

    還有些剩餘的大米,謝遠則做成了米酒,連帶着這些糧食一同都存放進了地窖。

    這些足夠他們用上好長一段時間了。

    哪怕以後碰到大旱,也不怕餓肚子。

    東西收進地窖,已是深夜。

    謝遠一人一壺酒,坐於書院小亭賞月。

    “這麼晚了,小遠還不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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