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這樣一出插曲,什麼也無法阻止衆人開荒的腳步。

    李寸心的米和麥子把他們的心養大了,也養得溫吞倦怠了,都快忘了之前飢一頓飽一頓的窘迫,這裏豐富的物資儲備讓雲琇發揮出她的才能,把他們嘴養叼了,快忘了之前進食只是填飽肚子渾不管進口的東西是什麼味道的困頓。

    現在瞧見於木陽的慘狀,衆人都想了起來,莫名感到脊背發寒,以及生出了一種毛髮倒豎的危機感。

    於木陽深陷的眼眶,皮包骨頭的身子,大腹便便,神態懨懨,每一處都讓衆人深刻感悟了‘倉裏有糧,心裏不慌’的真理。

    田得開,得多開!

    原本是除了雲琇留在家裏做飯看家,其餘人都要去開荒的,突然來了個於木陽,李寸心便讓夏晴也留在了家裏做些木工活。

    李寸心牽着驢,顏柏玉牽着牛,許印和趙蓬萊扛着兩把犁,往田的方向走。

    天氣回暖後,草木瘋漲,田岸上綠油油一片,長長的草葉撩過四人的胳膊,引得人皮膚一陣刺癢。

    趙蓬萊說道:“這草長得也太旺了,等會兒要不要一道拔了?”

    李寸心道:“田埂上的別管它,等會兒翻完了田放牛,讓牛來啃。”

    四人走到水田邊上,李寸心說道:“許叔,你從這邊耕,柏玉,你幫許叔把田裏的石頭樹枝撿出去。”

    顏柏玉下田搬石頭,許印開始給水牛套牛軛。

    李寸心拿腳丈量着,心裏一邊默數,一邊帶着趙蓬萊往另一頭走。

    她在位置上站定,對趙蓬萊,“你從這頭耕。”

    黑驢不太配合,在趙蓬萊鞭子下不是躺着耍賴,就是亂尥蹶子。

    趙蓬萊在黑驢的掙扎下連犁翹也難把穩,更別說往前犁地了。

    李寸心從趙蓬萊手裏接過鞭子,替換下他。

    李寸心把住了犁翹,在黑驢屁股上抽了一鞭子,一聲吆喝,黑驢便乖順地往前拉,犁頭像破冰船破冰似的將土層破開。

    趙蓬萊看黑驢在李寸心手裏乖覺得很,一人一驢配合無間。

    平整的凝成一塊的蒼白地面被劃開一道口子,深色的土壤翻出來,堆積在犁溝兩邊。

    “誒?怎麼你上手它就願意動?”趙蓬萊禁不住好奇,他也曾帶黑驢去自己營地載過物資,黑驢脾性並不乖張,那時候挺配合,現在卻反抗起來。

    李寸心道:“你得吆喝,給它指令,犁翹也得把好,把土松出去,要不然阻力太大,它拉着喫力,你不能光打它,它肯定不樂意的。”

    趙蓬萊笑着搖頭:“這纔剛開始呢,光是犁地就是一門學問。”

    “術業有專攻,各有所長而已。”李寸心笑道。

    “是這個道理。”趙蓬萊深深點了下頭。

    李寸心教着趙蓬萊怎麼跟黑驢配合,怎麼省力,教完了這頭,回去許印那邊一看,一人一牛合作得也不太愉快。

    牛是第一次開田,不願使力,人是第一次開田,還不熟練。

    李寸心道:“我還打算今天就把這八畝多的地犁完呢,現在看來,犁兩畝地都夠嗆。”

    許印還沒犁到頭,額上就開始冒汗,他似乎跟這牛這地較上勁了,“一回生,二回熟。等我們熟練了,你也不用跟過來,就在家裏育苗就成,我們保準在收麥子前給你把這片地全開出來。”

    李寸心見牙不見眼,“也不用那麼多,開得太多了我們種不過來,到時候還是荒着,而且我們還要留些力氣挖水渠的。”

    開荒第一天,李寸心也不貪多,看着天色將晚,放牛喫完了草就收工回家了。

    夏晴正在家裏準備着做秋天打稻用的扮桶,爲着這一件事,天天削木板削得精神恍惚。

    夏晴圖着做工方便,就坐在院子裏堆放的木材上。

    於木陽老實地坐在一邊,人還是呆,但好在比之前看着有精神了些。

    夏晴也不敢給他派重活,擔心他抱一抱木頭,就把這人骨頭給壓折了,所以只讓他在旁邊坐着,幫着給遞個東西。

    夏晴見到衆人,站起身笑道:“你們回來了,開荒開得怎麼樣?”

    李寸心笑笑,“還行。”許印和趙蓬萊悶頭不說話。

    夏晴道:“我去叫雲琇準備晚飯。”

    於木陽侷促地站在木料堆旁,從夏晴說‘你們回來了’時就有些恍惚。

    李寸心將於木陽上下看了兩眼,皺着眉眯着眼,沉吟了一會兒。於木陽更加拘謹。

    “許叔!”李寸心叫了一聲,於木陽嚇了一哆嗦。

    許印放好了農具,從屋裏探出頭來,“怎麼了?”

    “你和蓬萊拿個盆,去池塘邊幫他洗個澡吧,他身上太髒了,衣服也得扒下來好好洗洗。”

    許印走到於木陽身邊,一個人有於木陽兩個大。於木陽往旁躲了躲,顯得有些抗拒。

    李寸心以爲他不想洗澡,板着臉說道:“就算是在野外也得保持自身清潔,身上有蝨子事小,要萬一得個皮癬生瘡什麼的,癢得你撓得身上沒一快好皮,而且你還得跟我們分開。”

    於木陽那張悲苦的臉上眼睛又紅了,哽咽道:“我就只有這一件衣服。”

    李寸心想了想,說道:“許叔,你把你那身皮毛給他應付一晚上,他衣服今天洗了,明天就能幹了。”

    “成。”

    “拿點皁角過去,給他把頭髮搓搓。”

    許印拿了個盆,和趙蓬萊帶着人往池塘去。

    李寸心在後邊喊道:“在池塘外邊洗,別把污水流進池塘了!”

    “知道了。”

    “這不就很有村長的氣勢了。”聲音從背後從近處傳來。

    李寸心回頭一看,顏柏玉把牛牽回了牛棚正過來。李寸心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是嗎。”

    “再接再勵,村長。”

    “你怎麼也跟着夏晴叫我村長了。”

    “她們能叫你,我不能叫你?”顏柏玉很輕的表示疑問的從鼻腔裏哼吟出一聲,“嗯?”

    李寸心粲然一笑,“但是很奇怪嘛。”

    兩人邊說話,邊往廚房去洗手。

    趙蓬萊拿着於木陽的短袖外褲回來,就搭在木堆上,笑道:“這人洗了個澡,簡直換了個顏色。”

    趙蓬萊拿走許印那身皮毛,沒多久,和許印帶着人回來了。

    捯飭乾淨的於木陽看上去順眼多了。

    晚上安排的是許印住新修的土坯屋,於木陽和趙蓬萊睡在倉庫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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