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被擋,後路被抄,贓物就在房間裏,人贓俱獲。

    丁老三臉色瞬間變得鐵灰。

    ……

    李全自然是不可能來參與這次抓髒的。

    那邊沒油水有啥去的,趁着現在工地人少,保安也全都抓人去了,他趕緊循着記憶來到工地保安室。

    李全熟練的推開放在保安室竹涼牀旁邊的牀頭櫃。又在地板上摸索了片刻,最後鎖定一塊稀碎水泥蓋着的磚塊。

    翻開磚塊,一個油布包裹着的東西赫然出現在眼前。

    簡單的拆開油布一看,整整兩捆百元大鈔。

    一捆一萬,兩捆兩萬。

    縱使李全上輩子也算是腰纏萬貫,但現在這個月收入不到500元的處境下,一下子撈了兩萬塊錢的橫財,多少還是有點激動的。

    “老婆,等我,我馬上就回家來看你。這次咱們有做手術的錢了,你不用憋着疼在牀上打滾了。你不用處處省喫儉用了,這輩子我絕對會讓你過上好日子。”

    李全麻溜的將錢收好,不知道爲什麼突然有點想落淚。

    上輩子他無數次的想過這麼一刻,要是在這個時間點,自己有錢給老婆做手術該多好啊。那老婆和女兒後半輩子多少也能多跟自己享享福了。

    一整夜,工地裏就沒消停過。

    警笛聲,平時被丁老三欺負過的農民工們的歡呼聲。

    不過李全沒心思去看,就連工友來叫他他也沒去。

    李全的念頭都在算起來數十年沒見的妻子身上。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坐上了都梁市前往綠竹鎮的班車。

    一路上人擠人,滿車廂的汗臭味。

    李全將包裏的錢攥的死死的。

    這個年代可不比以往,運氣好點遇到的是扒手,運氣不好遇到攔路的也是常有的事。

    社會經濟不發達,很多人都沒有就業崗位。

    要不是廣東那邊提供了不少工作崗位讓附近這些省份的年輕人前去就業,那大街上的無業遊民將會更多,犯罪率會更高。

    大部分的社會不安定都來源於經濟問題。

    好在一路還算順風。

    到了綠竹鎮上,剩下的十多裏山路就得靠走了。

    等李全真正看到謝皮村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近鄉情怯,李全在村口停住了腳步。

    “老婆好久不見。”

    “佳佳,”好久不見。

    他就如同一個喜劇演員一般,站在村口,對着一顆老槐樹聯繫着要說的話。

    “也真不知道那些重生小說的男主角心理咋就那麼強大,朝思暮想幾十年的人啊,風風火火的就衝上去了……”

    李全自言自語,眼角餘光正好瞟見一羣拿着鐮刀的村民。

    他們的褲腳大都紮在膝蓋往上,時不時還在腳部的裸露處撓着癢。

    “二爺……”

    正當李全想打個招呼,一羣人就如同避瘟神一樣的一鬨而散。

    “莫名其妙。”

    李全還在點着煙猶豫着要不要就這麼直接回去的時候,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出現在夕陽之下,緩緩朝他走來。

    餘暉的光照在那個消瘦的農村女人身上,出世又入世。

    這些年的農活勞作,早已讓這個女人從滿臉膠原蛋白的姑娘變成了一個臉色微黃的農婦。

    只是那點生活的摧殘也遮不住她精緻五官所帶來的驚豔,反而有種嬌弱與堅強共生的氣質。

    “佳佳……”

    “不對,老婆……”

    “不對不對,好久不見……”

    李全語無倫次,眼框裏也開始打起了淚水。

    哪有那麼多鐵石心腸的小說男主角。

    上輩子悔恨了那麼多年,現在有了重新彌補的機會,有了和妻子白頭偕老的機會,掉眼淚才叫正常。

    “你回來了。”

    陳佳佳的語氣有着失望,也有些心疼。

    “恩,回來了,再也不離開你了。”

    李全狠狠的將陳佳佳抱在懷裏,貪婪的吸吮着她的髮香,還是以前的味道,蜂花牌的味道。

    “別這樣,會有人看見的。”

    陳佳佳想要推開李全,但她哪是有李全的勁大,掙扎了幾下又放棄了。

    “讓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兒。”

    李全靠在陳佳佳的肩膀上,用她的肩膀擦乾了眼淚。

    膩了好久,李全才注意到陳佳佳的神情有些古怪。

    倒也不是那種小兩口當衆親熱的害羞,而是一種擔憂的神色。

    “咋回事,家裏出事呢?”

    上輩子這個時間段也就自己捱揍進了醫院啊,現在這件事情沒發生,陳佳佳在操心啥?

    “沒事,我們先回家吧。你辛苦了這麼久纔回來這麼一次,今天做點好的。”

    陳佳佳眼神閃躲,連忙岔開了話題。

    既然她不想說,李全也不好細問,繼續往家裏走着。

    他們倆上輩子的相處狀況就是這樣,互相尊敬。

    “家還是這個家。”

    李全將行李放下,用手撫摸着那破敗但乾乾淨淨的八仙桌。

    往牆邊還有一個竹製涼蓆,那是你和妻子夏天最愛呆的地方。

    現在這個家買不起空調,每到了夜晚,夫妻倆就喜歡睡在這涼蓆上,用蒲扇撲着風。

    “對了,剛剛我見着二爺了。剛想跟他打招呼呢,他和其他幾個院子裏的人立馬就跑了,這是咋回事啊?”

    李全走到在廚房裏淘米的陳佳佳背後,輕輕的攬住她的腰。

    陳佳佳掙扎了兩下發現掙脫不了,索性瞪了李全一眼。

    她轉過頭繼續淘着米,沉默了片刻,才嘆了口說:“你在城裏的事大家都知道了,現在村裏的人都擔心我們兩口子去借錢呢。”

    李全納悶道:“我能有啥事?我爲啥要借錢?”

    “你還裝?和你一個工地的李江海早就傳出來了。本來我還不信,看你今天回來這熱乎勁我就知道這事是真的了。要不然你以前哪會這樣粘我?”陳佳佳倒也不算埋怨,只是有些無奈。

    “沒事,事情都發生了,大不了我們夫妻倆一起扛。日子請苦點也是過,只要人沒事就好。”

    李全聽得雲裏霧裏,啥跟啥啊?難道是把丁老三車子撞了的事?

    這邊還沒開口呢,陳佳佳又自顧自的說上了。

    “你也別怪李江海嘴巴大,要不是他傳出來,我連給你湊錢的時間都沒有。”

    說着,她掙脫李全的懷抱,然後從牀上的枕頭底下拿出一個紅色的塑料袋。

    “這就是我們家剩下的錢了,穀子和玉米我也賣了,就湊了兩千多。再加上你這些年攢下來的工資,應該夠賠人家的修車錢了,你千萬別去跟那些大人物犟,我們惹不起的……”

    陳佳佳正說着,李全又重新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裏。

    有妻如此,此生何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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