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囪煙囪不夠高，磚窯磚窯不夠大。一萬三千八很多了。”
李全沒着急鬆口。
買賣買賣，本身就是個討價還價的過程。
利潤就是在溝通中產出的。
“你別忽悠我，雖然我不懂行，但我這磚窯也肯定不止值這點錢。”
何成天連忙搖頭，這個價他是絕對不會應的。
李全慢悠悠的點了根菸，說：“何老闆，我就給你算一下嗎。鐵我賣到鐵廠，800塊錢一噸，一萬三千八，得從你這磚廠裏拆出來17多噸的鐵纔夠。而且我還得請人來拆，氧焊師傅，氧氣消耗，挖機。這些哪哪都是成本！也就是說，我起碼要在你這拆出來20噸鐵纔不會虧本，25噸鐵纔算是有錢掙。你覺得你這能拆出來25噸鐵嗎？”
內行人忽悠外行人最大的手段，其實就是算賬。
價格上面打個折，雜七雜八的成本再往上報報。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就算很多行內人過來，也摸不準這種磚廠能拆出多少東西，更何況何成天一個外行！
何成天沉默了。
確實，一個磚廠能拆出這麼多東西嗎？
當時修這個磚廠的時候，一直都是託別人介紹的施工隊弄的，一手包辦，材料什麼的自己還真沒數。
李全見何成天沒說話，心知算是給他唬住了。
“這樣何老闆，我再給你指條明路，做你的老本行，絕對讓你在這個磚廠停業的損失補回來，而且還大賺一筆！”
何成天先是一愣，隨即懷疑說：“真的假的，有這樣的好事，你咋不去做。”
李全攤了攤手，說：“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啊，我沒本錢只能讓你們這些大老闆去做咯。”
“說說看。”
何成天其實這段時間一直都在頭疼接下來的出路。
這個磚廠投資了四五十萬，才做了沒多久就遇到這檔子事，本都還沒回回來呢！如果李全說的事靠譜，倒也可以嘗試嘗試。
“現在上頭說是要搞整改。但是實際的紅頭文件還沒下來，但我可以提前告訴你，所有的整改，都只針對於城區和幾個近城區的鄉鎮。稍微偏遠一點的鄉鎮不在此列。”
“你怎麼知道這些？”
何成天多少還是有點不相信的。
他在上面又不是不認識人。小城小鎮，做生意的，公幹的，基本都是小圈子，混到一定地步大家多少都會認識些人。
可給他提供消息的那位都不知道這政策的具體方案，李全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怎麼可能知道？
“我怎麼知道你就不用操心了。你要操心的是怎麼找個合適的地方，趕緊把磚廠重新籌辦起來。”
“現在磚廠都開始在清退，大家都在找出路。政策一旦確定，其他的磚廠老闆又不是傻子，肯定能發現端倪。到時候再去競爭，就喫不上第一口熱飯了。”
李全信誓旦旦，給陳平安看的一愣一愣的。
他在後面看着姐夫隨口老闆，隨口政策。給那個看起來很有錢的何老闆唬的一愣一愣的。
“這還是之前那個老老實實的姐夫？這壓根就是個忽悠大騙子啊？姐夫哪裏知道那些政策嘛，哎，看來這個何老闆要被姐夫坑死了。”
何成天仔細咀嚼這李全的話。
“如果真按你所說，到時候都梁，新縣，城縣，三城的磚窯都關停。那如果我一家提前開好了，豈不是能夠在短期內，喫下這三個城市所有的市場？”
何成天來回踱步，緊接着又打了好幾個電話。
“給我籌點錢，我要幹比大的。”
“對，借我十萬，急用！”
……
李全在旁邊看着，不由覺得這個何成天也真的是個人才。
居然就這麼開始借錢準備落實這個事情了。
他可不覺得是自己口才太好給何成天洗腦了。
大部分原因還是何成天這個人的性格問題。
但這畢竟是98年嘛，風險機遇都特別多。
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只有敢去做，纔會有機會。
也正是這樣的人，纔會走在時代的前列。
“李兄弟，剛剛你也看到了。這次我信你，反正我也沒別的出路了，大不了就賠個底朝天。”
何成天一眼的堅定。他就是這麼個性子，認了就會鄙棄一切的負面想法，做了再說。
“相信我，結果會是好的。”李全可沒騙何成天，前世確實有磚廠搶在了同行的前面，提前布了局。每天去那運磚的車都是排着隊的。
“那我們這單生意？”
“按你說的價搞。”
何成天大手一揮，說不出的豪邁。
李全大喜過望，說：“行，今天我身上沒帶那麼多錢。明天上午吧，我們約個地方，把錢給你。”
“好說，就武岡大酒店吧。明天中午，我做東。”
“成。”
事情終於敲定，李全的心中也算是鬆了一口氣。
騎車回謝皮村的路上，李全能明顯感覺到陳平安有點不對勁。
“平安？你咋回事啊？平時在車上絮絮叨叨的，今天咋不說話了？”
李全有些擔心，別是昨天干那麼多活給這個小舅子累壞了，那回去丈母孃和陳佳佳不得跟自己拼命。
陳平安猶豫了片刻，說：“姐夫，我姐經常跟我說，做人不能走歪路，可以窮，但是不能賺沒良心的錢。”
李全氣笑了，緩慢的將車停下。
摘下頭盔，戲謔的看着坐在後座有些懵逼且害怕的小舅子。
陳平安見李全這樣，以爲又要拍他腦袋，嚇得他趕緊捂住腦袋說：
“姐夫，有話好好說，別打頭。”
李全：“……”
“我有這麼可怕嗎？”
“有，以前是我姐揍我，現在我姐不揍我，變你揍我了，你們倆都有暴力傾向。”
“咳咳，是這樣平安。你姐夫我呢，並沒有忽悠人。以後很多東西，你得多看看多學學，也得多去思考，懂嗎？”
“還說沒騙人。一萬八千八，你拿的出來嘛……還有，讓人家何老闆去偏遠的地方開磚廠，虧你想得出來，等下人家賠錢了找上門怎麼辦？”
李全愣了一下。
其實從這裏也能看出來，小舅子確實是個心善的人，就是稍微年輕了些。
“行了行了，你小子就跟着你姐夫做。你姐夫是什麼人你還不知道？我能去害人？”
“能！”
“找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