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京。

    左相宇文府。

    雖是深夜,府門外照樣有送禮之人留守。

    ………

    “既然消息已經帶到,那本官也不叨擾左相休息了。”

    “是,劉公公慢走,還勞煩公公代本相在魏千歲面前,多美言幾句。”

    宇文化及掏出一錠黃金,藏於這名公公衣袖。

    饒是劉公公,也被宇文化及出手如此大方,驚了一下。

    隨即,眼神恢復正常。

    “本官就先告辭了。”

    “是,劉公公慢走…”

    宇文化及再次躬身相送,態度十分謙卑。

    全然沒有絲毫的左相架子。

    ………

    藏在中堂後的宇文成都,見這太監離開。

    走到前廳,眼神有些奇怪。

    “父親,可是皇上派魏千歲來傳旨?”

    宇文化及目光沉思,坐在太師椅上。

    “成都啊,如今你受封天寶上將軍,這離京上下的百官,明裏暗裏都快把咱宇文家的門檻,踢爛了,想要送禮攀附咱宇文家的,是前赴後繼,絡繹不絕啊。”

    “你可知爲父爲何閉門謝客,一個都不見?”

    “成都明白。”

    “父親是怕流言蜚語,辱了父親聲譽。”

    宇文化及看了眼宇文成都,略微嘆氣。

    “是,也不是。”

    “你可知剛纔這太監劉瑾是魏忠賢麾下的五虎之一?”

    宇文成都點頭。

    “此人是武道一流高手,辦事果決,心狠手辣。”

    “剛纔劉瑾是替魏忠賢來傳話的。”

    “替魏千歲?”

    宇文化及眉頭一皺,微微側目,有些不悅。

    自從宇文成都從皇宮回來後,言語間對皇帝的尊敬之意,有些出乎意料!

    就連皇帝身邊的兩個閹人,也改了稱呼,魏千歲和曹公公…

    宇文化及眼神閃過,心知成都護駕,小皇帝一定給宇文成都說了些什麼。

    不過這不是最重要的。

    ……

    “魏忠賢讓爲父在明日早朝,上奏皇帝,表舉武三思擔任工部侍郎。”

    “武三思?”

    宇文成都對這個名字有些陌生。

    但宇文化及可不陌生,他知道,武三思是皇后的親侄,是皇后孃家人!

    宇文化及現在心中有一個疑惑。

    剛纔太監劉瑾帶的話,意思清楚直接,甚至連官職都說了出來。

    工部侍郎。

    可是從地方調任京城的官員,進六部。

    被選入者先稱尚書郎中,一年後稱尚書郎,三年稱侍郎。

    哪能一步到位,直接官居侍郎。

    不過這非常時期,哪還有什麼按規矩辦事。

    …………

    只是,

    這件事背後的推動者,究竟是皇上還是皇后?

    是皇上指使魏忠賢,代人傳話授意。

    還是魏忠賢已經暗中和皇后合作,皇后想要扶植自己勢力。

    這一點,非常關鍵!

    必須弄清楚!

    不然,死到臨頭。

    給誰背的鍋都不知道!

    朝堂是沒有硝煙的戰場,有的只是爾虞我詐,你死我活。

    狡兔死走狗烹的例子太多了!

    他宇文化及不敢不妨啊。

    一步走錯,步步走錯,

    直至跌落萬丈深淵!

    ………

    “不對!”

    宇文化及似乎是,突然抓住了什麼線索。

    下一秒,額頭冷汗直冒!

    後背都被浸溼!

    宇文成都不明白父親,爲何突然表情大驚。

    “是皇帝!”

    “背後是皇帝!”

    宇文化及思路突然透徹!

    “什麼是皇帝啊,父親?”

    宇文化及看着宇文成都有些恨鐵不成鋼,這兒子雖然勇武過人。

    怎麼這腦子是一點沒遺傳他宇文家啊…

    就是個鐵憨憨…

    宇文化及想不明白,這滿朝的文武這麼多大臣。

    爲何偏偏是他?

    爲什麼選他在朝堂上表舉武三思?

    這是最大的疑點。

    猛然想起,昨日皇后武則天曾和他暗通書信。

    信中之意,正是讓他在朝堂之中推薦武三思,調任京城……

    這件事,只有他和皇后知道。

    絕無第三個人知道。

    可現在,好巧不巧,魏忠賢派人來傳話,說的也是此事。

    宇文化及可不信天下有這麼巧合的事!

    可是,昨日皇上纔剛剛宣佈成立東廠之事啊!

    怎麼可能這麼快!

    ………

    皇帝一直在背後,監視着他的一言一行。

    原以爲他的祕密,藏得天衣無縫。

    哪怕是皇帝剛成立的東廠,也絕不可能這麼快就發現。

    是他大意了!

    他太小看皇帝了!

    自己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

    剛纔在這間屋子裏,說過的每一句話,很有可能,

    都已經傳到了小皇帝的耳朵中!

    可怕!

    實在是太可怕了!

    驚出宇文化及一身冷汗!

    他從未想到,當今皇帝竟然這麼厲害。

    今夜魏忠賢派劉瑾傳話,這背後必然是皇帝的意思!

    皇帝要幹什麼?

    討好皇后?

    不像是。

    宇文化及突然愣住,不敢繼續向下想。

    越往下,他就像是探索到了一座深不見底的黑洞!

    ………

    宇文成都見宇文化及失神錯愕。

    像是受到了什麼懼怕。

    “父親,你怎麼了。”

    “皇上叫我們做什麼,我們當臣子就怎麼做便是,只要上對得起天,下對得起地,無愧於本心,父親你在懼怕什麼?”

    宇文化及彷彿被宇文成都這席話點醒。

    是啊。

    他不過一介文臣。

    縱然有野心,

    可他的野心,與這朝中董卓,朱溫之流相比。

    又算何野心?

    反倒沒有年輕的宇文成都的想的明白。

    他只要效忠皇帝,投以赤城,不愧天地,不愧內心,又何懼之?

    他害怕的不過是,野心暴露在白日之下。

    身陷死地。

    難怪皇帝如此欣賞成都。

    赤子之心,一腔忠誠!

    曾幾何時,剛登仕途的宇文化及,也是個有理想有抱負的有志青年。

    是時間,磨去了他的棱角,磨去了他的滿腔熱血…

    ………

    皇帝這是在給他機會啊!

    “成都,爲父知道該怎麼做了!”

    既然皇上準備對皇后動手。

    那老臣就幫皇帝這次!

    ………

    離京,東廠督府。

    魏忠賢看着臺下跪着的劉瑾。

    “回稟九千歲,奴才已經把話帶到,左相宇文化及還送了奴才一錠黃金。”

    魏忠賢眼皮稍擡,劉瑾很是識趣,把黃金放在桌上。

    “嗯,你且退下吧,本千歲知道了。”

    “哼哼,宇文化及你可別怪皇上沒給你機會,過了這個村,可沒下個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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