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蔣明，就是蔣成跟蔣柱都有些臉上不好看。
因爲他們知道，何雲琛是真的沒有說錯的。
村裏的那些人，對何家的惡意是真的不少，這麼多年欺負過來了，現在以爲他有用了，反而想讓他用他的行爲來改變別人的想法。
憑什麼啊。
他們之前受的那些委屈就這麼算了嗎？
說他沒有公德心也好，說他思想有問題也好，反正他也記仇，跟陳若一樣，大大方方的承認他記仇。
“我也記仇，大隊長。”何雲琛淡淡道。“把他們的身手訓練出來了，他們回過頭來又欺負我們何家人怎麼辦？”
蔣明無言以對。
蔣柱嘆了一口氣，“何雲琛，我也沒法說你不對，但是你確實有可以選擇的權利。”
蔣成心裏雖然歉疚，但他覺得何雲琛這樣不僅是記仇了，也是一種自私。
“何雲琛，你想好了再決定！你以爲你是在記仇，你難道沒想過，把這些人訓練出來了，村裏人安全了，那些村裏人，也包括你的弟弟妹妹！”
何雲琛沒說話，蔣成氣的破口大罵，“是，以前大家確實對你們出過手，但那時是什麼情況你不知道嗎？就這些村民裏面，有多少人也是對你們釋放過善意的？”
“你一杆子打翻了一船人也就算了，難道你要永遠只讓村民怕着你，遠離你？你就沒想過，雲海想不想要朋友？雲芝想不想要大家的善意？”
何雲琛捏緊了雙拳。
何雲海這時候道，“比起讓我大哥做他不願意做的事情，我寧願不要朋友。”
少年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堅定，可他的手卻捏着拳。
誰不想有下夥伴呢？他也想在打豬草的時候能有人一起說說笑笑，鼓勵鼓勵自己，每次看到別人成羣結隊一起玩的時候，他其實是很羨慕的。
可是，這些跟大哥的願意比起來，不值一提。
何雲芝也道，“雲海說的沒錯，我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日子，也不需要他們突然對我們釋放善意，那種善意有幾分真幾分假，誰知道呢？”
頓了頓，何雲芝直視蔣成，道，“那些對我們釋放善意的人一直都在我們心裏，一如既往，而不是因爲我大哥越來越有威信而讓他們迫於形勢來釋放善意。”
蔣成對上何雲芝明明脆弱卻堅定的眼神，他破防了。
他突然之間覺得自己的想法也確實狹隘了。
葉柳然突然站起身道，“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琛哥的決定，並沒有錯，你們又有什麼資格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給他製造枷鎖那？”
陳若忍不住看向葉柳然，那姑娘的眼神突然很清明，看向何雲琛的眼神中，也帶着強烈的共鳴。
陳若突然就想到了原身，原身之前經歷的那些苦，當然也不是叔叔嬸嬸他們悔改她就能一筆勾銷的。
誰心裏還沒有一杆秤了，而葉柳然，想必也是不願意原諒自己家裏人的。
思想獨立的人，不會因爲別人的指責別人的額勸慰而搖擺不定。
她不計較的時候，只是因爲覺得你不值得她計較罷了。
洛婉嫣道，“葉柳然你這話說的太好了，大隊長，咱們都沒有經歷過何家的那種絕望，咱們真的就不能站在我們的角度去所謂的爲他着想，咱們應該遵從他們自己的意見，你們覺得呢？”
蔣明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他還真是能理解何雲琛心裏的恨跟不甘。
“行了，何雲琛你願意建設窯廠，已經很不錯了，我們確實沒有資格要求你這樣，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吧。”
蔣成腦海裏一團亂麻，他想到剛纔何雲芝說的話，想到她的眼神。
悲慼卻又覺得好笑，再結合葉柳然的話，他突然也頓悟了。
那些曾經對自己滿懷惡意的人，他憑什麼還要去原諒呢？
站在大義的角度，他能打，就可以在這塊奉獻，可是他要訓練的那些人是以前對他惡意滿滿的人，他怎麼可能若無其事？
他沒有經歷過何家當初的絕望，還真的不好這樣去指責何雲琛。
你想人家大義，那也是你的想當然而已，人家憑什麼在經歷過那樣的絕望之後還要繼續大義？
蔣成深吸了一口氣道，“對不起，我想的簡單了，我也爲當初的事情給你道歉，我一直都欠你一句道歉。”
蔣成突然的道歉讓何雲琛等院子裏的人都有點訝異。
蔣成道，“我雖然沒有刻意針對過你，但是當初你跟村裏人打架，我也跟你打過架，並且我一直覺得你打架太狠對你有成見，今天我算是明白了，我確實太想當然了。”
蔣柱笑道，“行了，這件事本來也只是我們幾個臨時起意的，最重要的還是要看你的意見，你不同意咱們也沒辦法。”
蔣明不想放棄了，他就可憐巴巴的看向陳若，“陳知青，你看你這麼厲害，你能不能……”
“我沒時間。”陳若攤手，“我要看書，時間都在晚上呢。”
蔣明眨了眨眼睛，“你在看書？”
“是啊，學習不能落下了，這是我的習慣。”陳若也沒解釋說以後會恢復高考，也就七七年的事情，畢竟這個時候風聲緊，你要是宣揚這個，指不定被人舉報了你還得被做思想工作說是不支持政策。
蔣明搖頭，“這我就不理解你們知青了，行吧行吧，都有自己的事情。”
蔣柱道，“要不然，你下午可以抽時間鍛鍊鍛鍊他們？”
陳若挑眉，“那也得他們看願不願意捨棄自己的工分來鍛鍊鍛鍊，做這些爲蔣家坳大義的事情了。”
這是帶着暗諷呢！
諷刺剛纔蔣成罵何雲琛的時候說的那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