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央道:“你的腳傷能喝酒嗎?”
“一點點。”
姜央覺得這樣大喜的日子,可以喝一點點。
接過酒瓶給他跟自己分別倒了一杯。
阮子銘打量着四周的環境,“你們常來嗎?”
姜央想說不是,但顯然這答案有些不能服衆,“來過幾次。”
阮子銘點點頭,不再說話。
過了一會,飯菜上來,姜央舉起杯:“以後你去了七十六野,就要獨立生活了,這第一杯就當是慶祝你獨立生活了。”
阮子銘笑着跟她碰杯,不過不再像之前只喝一點點,而是學着姜央的樣子一仰而盡。
姜央看着他這熟練的動作,微微詫異的同時,趕忙將他攔下。
“你喝慢點。”
阮子銘卻是不以爲意,“這點酒,喝不醉人。”
他笑着解釋:“我偶爾會偷喝我爸的酒。”
“原來你也不是個乖孩子嘛。”
“你也並不像看上去那樣……老實乖順。”
阮子銘不知該用什麼詞來形容她,他覺得姜央絕不能單一地去用乖巧,賢惠,潑辣,或可愛這些詞來形容。
姜央並不在意被阮子銘看穿真面目。
“女人本來就是玲瓏心玲瓏竅,等你以後交了小女朋友就知道了。”
阮子銘卻是一副退避三舍的模樣,“算了。”
姜央並不忙着勸他,反正將來會有潑辣女主來收他。
姜央只是覺阮子銘怕女人麻煩這一點似乎也跟他爸一樣。
想到阮文禮,姜央又想到,阮文禮這兩天爲了那個案子前前後後的奔波,已經有兩天沒回家了,不知不覺抿了一口酒。
擡頭,看到阮子銘正盯着她看。
姜央放下酒杯,“幹嘛這麼看着我?”
“你現在還覺得你們的婚姻不能長久嗎?”
姜央認真想了想他這個問題,誠實的點頭。
“因爲我母親?”
姜央奇怪阮子銘爲什麼會這麼說,她不太想跟阮子銘聊到他母親的話題。
兩個人立場不同,而且有很多歷史性問題,她不想讓阮子銘爲難。
但她希望他明白:“我跟你爸還有你媽之間是大人的問題,無論將來我們的關係會發生什麼變化,對你的關心都不會發生改變。”
阮子銘點點頭,自動將姜央的話理解成肯定的答覆。
“其實你不用擔心,他們不會復婚的。”
姜央剛喝了一口酒就被他的話驚得嗆了一下,沒想到阮子銘會提到復婚的這個話題。
阮子銘笑着遞過來餐巾,“從我有記憶的時候起,他們就沒有在一起過,見面的次數……”
阮子銘認真計算了一下,衝他比了一隻手。
“五次?”
“不到五次。”
姜央微微詫異,這也就是說,阮文禮跟裴曼桐離婚後幾乎沒見過她?
姜央知道離婚的夫妻是沒有再見的必要,但也不至於十六年只見幾面。
“而且每次都是媽媽那邊鬧得過分了,爸爸纔會不得已出來碰個面。”
姜央有點能理解裴宗明爲何要那樣大費周折來見阮文禮了。
原來這是常規操作。
“你難道不想你爸媽復婚嗎?”
既然阮子銘主動提起,姜央不介意再深入地聊一聊。
阮子銘搖搖頭,幾乎沒有一絲猶豫。
“他們一見面媽媽只會哭,爸爸只是沉默。”
轉換下立場,確實挺痛苦的。
不過姜央也並沒有因爲阮子銘不希望父母復婚,就覺得她可以取代他媽媽的位置。
以孩子的立場來看,讓他們接受母親以外的女人還是很困難的。
“你會不會覺得是我搶走你爸爸?”
阮子銘搖頭,“你覺得你搶走他了嗎?”
姜央覺得阮子銘跟他爸一樣會抓重點,一下就踩到她的痛處。
踩得死死死的。
姜央低頭抿了一口酒,並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
“你爲什麼一定要去七十六野?”
姜央這次去七十六野親眼看過,瞭解過,覺得七十六野雖然是最頂尖的部隊,可同時也是最艱苦的,阮子銘完全沒有必要非去不可。
就像裴曼桐說的,上軍校也是不錯的選擇。
阮子銘喝了一口酒,慢慢道:“他不是帶你去了跌落崖嗎?那他有沒有告訴你,大伯是在那裏死的?”
姜央緊緊皺起眉。
阮子銘接着平靜訴說:“那片高地是七十六野的人閒暇時候自己開車去玩的地方,需要駕駛人有熟練的技術,危險,卻也不是完全不可控,大伯車技很好,本來不該出事,可那天偏偏出了事。”
“你去七十六野?就只是爲了要去跌落崖看看?”
阮子銘笑着搖頭,“我想去爸爸跟大伯都待過的地方看一眼,那裏承載了他們青春跟成長的過程。”
姜央覺得阮子銘是個有想法的好孩子。
但還是因爲剛纔那一發現震驚不已。
難怪阮文禮那天在跌落崖玩過之後悵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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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喫到一半,小陳突然推門進來,對着她叫了聲“太太”便錯開身子。
姜央正要問什麼事,阮文禮突然出現在門口。
他看了一眼姜央,又看了一眼他們面前的酒杯。
姜央很快站起來,“你怎麼來了?”
阮文禮當然不能說他回到廠裏吃了兩口盒飯,覺得難以下嚥,才臨時改變主意過來這裏。
“聽說你們在這裏喫飯,我來看看。”他語氣很輕。
“案子的事忙完了?”
“差不多吧。”
阮文禮洗了手,走過去坐下。
姜央幫他添了碗筷。
阮子銘因爲阮文禮的到來也顯得拘謹許多,尤其他盯着他面前的酒杯看了好幾眼。
“今天有什麼好事?”
“我今天陪子銘去學校調檔案,順便喫個飯。”
姜央沒敢說踐行的事。
阮子銘這次出乎意料考上七十六野,阮文禮並不高興,可以說有些生氣。
因此,姜央跟黃阿姨都只敢私底下跟阮子銘說句恭喜,並沒敢表現出太高興的樣子。
阮文禮並沒多問,坐下後轉了轉酒瓶,似乎認出是他的酒。
姜央猶豫要不要招供。
阮文禮已經拿起酒瓶,給自己添酒的同時,給阮子銘也滿上。
阮子銘顯然沒料到他會親自給自己倒酒,詫異地看他一眼。
阮文禮道:“什麼時候走?”
“後天一早。”
“明天給爺爺奶奶打個電話。”
“恩。”
阮文禮說完舉起酒杯。
姜央跟阮子銘愣了一下,自動地過去跟他碰了碰杯。
喝下這杯不知算不算是踐行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