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間傳來沙沙水聲。

    阮文禮佇立窗前,低頭,啜了口咖啡。

    自從上次紹力回來跟他說查無所獲之後,他就再沒動過查姜央身份的念頭。

    一是因爲那個姜央已經死了,不再具任何威脅。

    再來覺得沒必要,因爲無論她是誰,他都是他老婆。

    但不查,不代表他對她不會好奇。

    不過,阮文禮並不着急自己去揭露真相,因爲他感覺家裏的狐狸會自己翹尾巴!

    **

    火車站人潮熙攘。

    阮子銘從火車上下來,他穿便服。

    三個月的集訓下來,他瘦了,也黑了,戴一頂鴨舌帽,不過站在人羣中,依舊十分奪目。

    阮子銘並不奢望會在月臺上看到阮文禮的身影,但看到了,他還是有點意外的。

    當初一意孤行的參軍,事後雖然成功了,他也答應了,可在他心裏,一直都不大認同他參軍的這個想法。

    這三個月集訓期,中間除了姜央給他每週打電話之外,他一句話都沒跟他說過,連電話都沒打一個。

    這會突然出現在月臺,阮子銘更願意將這功歸於他邊的姜央身上。

    姜央一臉雀躍,一下車就跑到他身邊,毫不客氣地捏他的臉蛋。

    “三個月不見你就長高啦?”

    姜央覺得自己再要摸他的頭,好像都有點困難了。

    阮子銘用嫌惡的目光瞥着她,不過並沒有躲開,結結實實被她捏了一把。

    然後笑着低頭看她的頭頂,“你怎麼還不長個?”

    姜央臉上瞬間沒了笑容。

    目瞪口呆間,阮子銘學着她的樣子,用手摸了摸她的頭,然後又比了比自己下巴,“還是那麼矮。”

    “你這熊孩子……”

    姜央想說她都二十二了,不長個很正常,但她確實被他的話跟動作刺激到了。

    姜央覺得阮子銘學壞了。

    正要教訓他兩句,阮文禮從那邊走過來,姜央看他一眼,暫且饒了他。

    阮子銘也收斂笑意,對阮文禮點了點頭,“爸。”

    阮文禮無所表示,目光平靜在他臉上掃視一圈,淡淡道:“走吧,爺爺奶奶在家等你。”

    他彎腰接過他手裏的旅行袋,阮子銘猶豫了一下,挑了個小的遞給他。

    阮文禮看他一眼。

    阮子銘沒有解釋,只是看着他頭頂的髮絲道:“你有白頭髮了。”

    **

    晚上,一家人圍在桌前喫飯,氣氛十分溫馨。

    薄明妃半年沒見孫子,一見面就拉着看了半天,瞧了半天,直到確認阮子銘並沒有少一塊肉後,才坐下默默抹眼淚。

    阮江華平時威嚴嚴肅,在孫子面前卻像個老小孩,倒是阮子銘像個大人,不斷安慰兩位老人,說話逗他們開心。

    阮文禮默默坐在一旁看了一會,見沒自己什麼事,他走到餐廳:“還有什麼要弄的。”

    姜央正幫着小孫上菜,見狀道:“去拿瓶酒吧,晚上陪爸爸喝兩杯。”

    阮江華隔着一個廳聽見這話,頓時笑逐顏開,“還是兒媳婦知道我。”

    阮文禮摸摸鼻子,覺得他在哪都不對,默默走到地下室拿酒。

    **

    孫子回來,阮江華高興之下酒興大開,給全家每個人都倒上酒。

    就連不太能喝酒的婆婆薄明妃都陪着喝了半杯。

    阮文禮中間沒說什麼話,不過看得出他是高興的。

    尤其阮子銘端着酒杯敬酒的時候,姜央看到阮文禮看向他的目光滿是溫情、

    飯喫到一半,酒沒了。

    阮文禮起來到地下室拿酒。

    酒窖是恆溫的,裏面沒裝燈。

    阮文禮開着手電一瓶瓶看年份,聽見身後腳步聲響,他轉回頭,看到阮子銘不知何時跟了下來。

    站在臺階上看他,“要不要幫忙?”

    阮文禮想說不用,但想了想,還是把手電遞給他,“幫我拿着。”

    阮子銘拿着手電跟在他身後,見他拿了一瓶又放下。

    阮子銘道:“酒不都一樣嗎?”

    阮文禮隨口解釋:“今天日子好,當然要喝好酒。”

    而這裏的酒,顯然他都不太滿意。

    “你爺爺的好酒都喝完了嗎?”不應該呀。

    阮子銘想了想,說:“早就不在這裏了。”

    阮文禮看他一眼,阮子銘用手電指指上面,“他怕你偷拿,放在上面了。”

    阮文禮笑一笑,覺得老爺子越來越摳門了,不過一瓶酒就這麼捨不得。

    隨即從臺階上來,在一堆雜物裏找到梯子,打算到頂櫃拿酒。

    阮子銘道:“我來吧。”

    阮文禮這次沒有讓,他登上梯子取了酒,下來的時候還不忘跟他說:“我雖然長了白頭髮,但拿瓶酒還是可以的。”

    阮文禮凝視着兒子那張臉,擡手,輕輕在他額頭敲了敲,“臭小子。”纔多大就敢說他老。

    阮子銘摸了摸額,默默將梯子收回去,跟着他往上面走。

    阮文禮喝了點酒,情緒稍稍放鬆下來,一面拾階而上,一面跟兒子閒聊。

    “在部隊怎麼樣?跟你想的一樣嗎?”

    阮子銘點點頭,“差不多。”

    雖然不如他想的輕鬆,“但也不像你說的那樣艱難。”

    阮文禮聽出他滿不在乎的語氣,笑着道:“現在只是集訓,辛苦地還在後面,我可不希望看到你哭着鼻子回來。”

    “我在你眼裏那麼不堪嗎?”

    阮文禮原本是笑笑的語氣,聞言停下來,轉過頭看他。

    地下室開着燈,他手裏拿着的手電忘了關,轉身的同時光束照到阮子銘臉上。

    阮子銘用手擋了一點光。

    阮文禮在他臉上凝望了幾秒,才關掉手電。

    與此同時,阮子銘看清他的臉色,阮文禮表情前所未有的認真,眸底深處浮着一片虛無的黯影,是他看不懂的情緒。

    “你一直都很優秀。”

    阮子銘笑了笑,擡頭看着他的臉,“那你,爲什麼不回家呢?我是說以前。”

    “我在工作。”

    阮文禮頓了頓,“爲什麼要去媽媽那裏?”

    阮子銘迴避着他的目光,“只是想去看看而已。”

    阮文禮正色道:“子銘,我希望你不要去觸及大人不希望你觸及的事。”

    觸及大人不希望他觸及的事情。

    阮子銘咀嚼着他這句難懂的表述:“就像你不希望我去七十六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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