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張搖頭,並不欲多說。
作爲這家的保姆,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她還是的分得清的。
江祈懷見狀也要走,裴太太從家裏出來,“是祈懷嗎?”
江祈懷停下腳步,對那邊叫了聲“姨媽。”
裴太太肩膀上披着衣服,走過來看了一眼小張:“你進去,看看他們要不要茶水。”
“是。”
小張轉身進去。
裴太太看着她上了臺階,才轉回頭對江祈懷道:“你這麼晚才下班?喫飯了沒有?”
“喫過了。”
裴太太上下打量,見他雖然瘦了一些,精神頭卻還好,叮囑了幾句便不再說,卻也沒有進去。
江祈懷只好多陪她聊兩句,“您怎麼出來了?”
裴太太冷笑,擡頭朝二樓的窗戶看了一眼,“他們要說話,我正好出來透透氣。”
二樓書房的窗戶裏映出兩個人影。
兩人在說着什麼,只是聲音很輕。
江祈懷聽到一句阮文禮,眉頭皺了皺,正要再聽,燈卻突然滅了。
江祈懷轉頭看裴太太,她顯然也聽到了那一聲,本來就陰沉的面色更添了幾分不悅。
江祈懷道:“聽說前兩天姨父張羅着要給海城的小姨媽說親事?”
裴太太冷笑兩聲,“說是那麼說,也得本人願意纔行,我這個小姑子,除了阮文禮眼裏看得上誰?”
江祈懷對此並不意外。
三線的人興許不清楚,但在上京,裴曼桐苦追阮文禮幾乎是人盡皆知的事。
裴太太看到那邊大門開了,忙收斂情緒,朝正從門口出來的兩人看去。
裴宗明帶着裴曼桐從裏面走出來,身上已經換上全套的軍服,他神色嚴肅。
裴曼桐低着頭,像是哭過。
裴宗明掃了掃門口的人,走下臺階道:“我出去一趟,今天晚上不回來了,你別等我。”
裴太太道:“出了什麼事?”
“你別問。”
裴宗明語氣重了一些,說完纔看向一旁的江祈懷,語氣緩和下來:“祈懷也在。”
“姨父。”
江祈懷叫了一聲,看着他二人上了那邊的車子,江祈懷收回目光,轉頭看着姨媽:“看來是因爲阮部長。”
裴太太看着遠處的車子,聞言,略顯詫異地看向他,“你知道是因爲什麼?”
江祈懷笑着搖頭,“她前兩天到我那去了,話裏話外還放不下阮部長,我猜是這樣。”
裴太太唔了一聲並不作迴應,過了一會,她突然想到什麼,轉頭將江祈懷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江祈懷笑着:“姨媽,你這麼看我做什麼?”
裴太太表情前所未有的認真,“祈懷,我跟你媽雖然希望你結婚,可你也不能亂來。”
江祈懷無奈:“您放心,我對她沒意思,她對我也沒意思,她就是覺得我住得離阮部長家近,纔去看看。”
裴太太覺得這理由說得過去,不過還是再三叮囑道:“之前你查阮文禮的事,現在沒再查了吧?他現在升了部長,就連你姨父都得讓他三分,家裏有一個裴曼桐就夠了,你可別再給我惹事了。”
“我知道,姨媽,你進去吧,我也回了。”
小區里路燈隔得很遠,腳下黑漆漆的。
江祈懷從口袋掏出鑰匙開門,擡頭看着二樓黑漆漆的窗戶。
想到之前裴曼桐那句話,江祈懷扯扯嘴角。
虧她還能睡得着。
**
車上。
裴曼桐斷斷續續把情況跟裴宗明做了說明。
裴宗明皺皺眉,“阮文禮怎麼會找到江才?”
“我不知道,我原本想找到江纔再跟你說,誰知他動作這麼快,已經把江成交給了派出所,這下怎麼辦,三哥?”
裴宗明面色不鬱,“那個江成可靠嗎?”
“他現在跟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說出來對他沒好處,而且我答應過他會保他出來,所以江成暫時應該不會說出去的。”
“那就還有時間。”
裴宗明鬆了口氣,不過卻並不能完全輕鬆,他轉頭看一眼裴曼桐。
裴曼桐對這件案子的瞭解還停留在之前淺顯的階段,但現在阮文禮一系列的舉動,顯然已經不只是針對之前單純的綁架案那麼簡單。
裴宗明略作沉吟後做了決定:“曼桐,你要有思想準備,這件事我可能得告訴爸爸。”
“三哥。”
“曼桐,你的案子現在到了上京,很多事情牽一髮而動全身,而且,阮文禮現在職務比我高,弄不好我也是要被牽連的。”
“三哥,如果爸爸知道我做的這些事,他一定會打死我的。”
“如果不告訴爸爸,你很可能要去坐牢,你選一個。”
裴曼桐看着他,終於沒再說話,低下頭默許下來。
裴宗明看着她的樣子,低頭嘆了口氣。
他剛纔的話還沒說完,照阮文禮現在步步緊逼的態度,只怕連爸爸出馬都未必擺得平。
他不相信這僅僅是因爲一個綁架案。
裴宗明沉吟片刻:“阮明熙的死,到底是怎麼回事?”
“三哥,那是場意外。”
裴明宗打斷她;“如果你還不肯對我說實話,那我也幫不了你。”
他語氣平靜如常,卻十分決絕。
裴曼桐怯懦地看着他,“我說。”
**
車廂裏,氣氛沉悶。
裴曼桐捏着雙手,小心看着他的臉色。
裴宗明坐在那裏抽着煙,他的面容湮在一片黑暗中,只有紅光光偶爾閃過的時候,才能看到他靜若寒潭的漆眸,在她說出事實的時候,除了震驚之外,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殺機。
“三哥,你說句話呀。”
裴宗明看着她,良久才發出一聲苦笑,仍舊無話。
又靜了許久,他動了動身子。
裴曼桐以爲他要掐煙,誰知裴宗明突然出手,重重給了她一個耳光。
這一掌又重又結實,裴曼桐被打懵了。
她看着裴宗明臉上那絲怒容,跟她從未見過的狠戾,居然覺得有點陌生了。
裴宗明嘴角抽動,打過她的手微微顫抖,但仍不能解恨。
他聲音嘶啞:“你是家裏最小的妹妹,是我跟父親太縱着你了,縱得你毫無王法,你爲了一個阮文禮,竟然,你竟……你知不知道你給家裏惹了多大的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