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文禮一向是沉穩的,只是這次,臉色也明顯跟着沉了下來。
一時間,臺上臺下噤若寒蟬。
好在電視臺準備了臨時的舞蹈節目,纔沒出什麼大的播出事故。
主持人跑下臺找到姜央,“阮太太,下面的獎還要不要頒。”
姜央也注意到了那邊的情況,她站起身,安撫着主持人道:“你別慌,一會看情況再插播一段舞蹈或者把之前兩位獲獎者請上臺,發表一下感言,儘量拖一下時間,我過去看看再說。”
“那您快點啊。”
主持人說完匆匆跑開。
姜央朝阮文禮的方向看了一眼,轉身朝那邊走了過去。
姜央原本是想來跟阮文禮說,不如這頭獎先不頒了。
他們已經跟對方簽了合作合同,即便沒有獎,對方也不會單方面毀約。
今天來的人很多,姜央穿過一層層人羣,好不容易擠進前排。
她看到阮文禮坐在那裏,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陳同升也在審視他。
阮文禮在三線籤私人合同的事雖然沒有公開,卻也是人盡皆知的事,只是沒人敢提。
且不說阮文禮爲三線做了那麼多貢獻,就是他真的違規做了什麼,也都是爲了給鋼鐵廠找銷路謀福利。
加上外貿的特殊性,跟對方公司的一些要求,合同無論公私都沒落進他口袋一分錢,這在他從紅光鋼鐵廠調離的時候,就已經查明瞭。
陳同升這會提起私人合同,顯然意不在此,指的是阮文禮的那些私產。
雖然這兩者之間沒什麼關係,可被陳同升這麼一提,就顯得界線不清,曖昧不明瞭。
姜央覺得陳同升這麼做或許是爲了裴曼桐的案子,又或許像林安娜說的,單純地想給競爭對手一個下馬威。
無論哪一種,對阮文禮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
姜央走上前,叫了一聲“文禮……”
正要叫停這場鬧劇,卻聽見沉默了許久的阮文禮開口道:“關於私人合同我已經請示過了,嚴格來講,並不算私人合同,而且頭獎也並不特殊,剩下兩位獲獎者我也分別給了他們兩個選項,只是他們選擇了進單位,接受工作安排而已。”
陳同升顯然沒料到會是這麼個結果,臉上露出幾分詫異,“是嗎?我怎麼沒收到消息,南宮部長,你知道嗎?”
南宮明呵呵笑了兩聲,擡頭看一眼阮文禮:“我有沒收到。”
陳同升笑得愈發得意,轉頭看着阮文禮,“敢問阮部長你請示了誰?”
“鶴延年。”
陳同升聽到這個名字,臉色變了變,顯然沒料到阮文禮一個編外的部長,居然能向鶴延年直接彙報工作。
他笑着點點頭,黑沉着臉看他一眼。
他身邊祕書走上前來小聲說了句什麼,陳同升越聽臉色越難看,最終揮手叫他退下。
他擡頭看着阮文禮,嘴角添上一絲笑。
“難怪阮部長這麼有底氣,既如此你就該早說,也省得我們這些不能隨時面見鶴延年的,少見多怪了。”
“既然阮部長都請示過了,那我們就接着看頒獎吧!”
“好,好。”
姜央見狀,擡手對臺上打了個手勢。
主持人接收到信號,如釋重負地一笑,按照流程將小陳請上臺代領獎項。
現場再次恢復到剛纔有條不紊的狀態。
桌上六人,連同陳同升在內,大家臉上也都浮起笑容,如同剛纔那個小小插曲沒有發生過一般,說說笑笑。
姜央看一眼阮文禮,轉身對肖春林道:“給他倒杯熱水。”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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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央回到自己的位置,林安娜從座位上起身,穿過長長的過道,找到她。
“嚇死我了,你剛纔看到陳同升的臉色沒有,他那人出了名的小心眼,這下阮部長把他得罪了,以後事情只多不少,你要有個心理準備。”
姜央笑笑,擡頭看一眼那邊的阮文禮。
“他們這個職務到底是怎麼分的?”
“這說起來話就長了,上京直屬單位是京三部,三部裏又分中高層,中層服務於各部,各部聽命於高層,高層跟各部中間又有劃分,像水利交通電力這些,除此之外,商務部管錢,農業部管地,商務用地歸當地財務部管,地方財務部統歸商務部管,陳同升是三部高層,也就是副軍的職務,他上面還有正軍,也就是鶴延年……總之,很瑣碎的,回頭有空我再一一跟你細說。”
姜央點點頭,難怪陳同升會生氣。
阮文禮越級彙報這事,明顯是違規了。
不過她覺得鶴延年對他這個小舅子的態度似乎也很曖昧。
他並沒有跟陳同升提阮文禮的工作內容。
如若不然,他也不會如此被動,這大概就是他憎恨阮文禮的原因。
姜央覺得跟上京太太圈喝茶的事也要快點提上日程。
要不回頭阮文禮跟人打擂臺,她連誰是敵誰是友都分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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頒獎典禮如設想般如期圓滿結束。
會後姜央安排了餐宴,陳同升等幾位貴賓被請到樓上單獨的包廂喫飯。
其餘的人有工作餐,也有在大堂用餐的。
姜央跟聞太太幾個跑前跑後張羅,總算沒出什麼大差錯。
到了送賓的時候,姜央把事情交待給她們幾個,獨自走到樓上找阮文禮。
阮文禮剛纔進去陪坐,想必喝了不少酒。
姜央出了電梯,看到陳同升已經從包廂出來,正被幾個人圍在中間寒暄。
姜央沒在裏面找到阮文禮,轉身朝洗手間的位置走去。
轉過走廊,果然看到點了顆煙,站在窗邊抽菸。
姜央正要走上前,裴兆國從一旁過來。
阮文禮看到他,眉頭皺了皺,明顯露出一絲不悅,但還是留下來,聽他說話。
肖春林從那邊找過來:“找到先生了嗎?”
姜央點點頭,朝那邊的方向看了一眼。
“估計得等一會,我先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