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陳很快迎上前,低聲對他說了句什麼。
阮文禮皺着眉頭,他預料姜央會知道,但沒想到她會在這個檔口得知這件事。
“太太現在要見您,怎麼辦?”
阮文禮沉吟不語,看着從一側走廊走過來的江祈懷,目光停頓了一下。
“我還在想她是怎麼知道的,原來是你。”
江祈懷嘴角掛着一絲淺笑,“阮院長,我記得當初我被調離三線的時候跟你說過,我挨的打總有一天會還回去的。”
阮文禮幾乎是一笑,他點點頭:“你的確挑了個好時候,不過我想,可能會讓你失望了,我想我們的關係還不至於薄弱至此。”
他又笑了笑,“不過你應該知道,我當初是留了情面的,要不像你這樣來路不正的,就算我不動手,你也會很慘。”
江祈懷不以爲意地一笑,“來路不正的似乎並不止我一人,暴出的我的身份並不會對阮太太有什麼好處,我一個無名小卒,大不了到農場裏繼續做大夫,阮太太卻不同,我想,等着抓阮院長把柄的人應該比我要多得多。”
阮文禮抿着着脣,輕輕一笑。
“後會有期,江醫生。
阮文禮看他一眼,不再多言,轉身朝那邊的休息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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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裏,姜央坐在椅子上,手裏還握着那份合同。
半個小時前,她還在感慨歲月靜好。
她以爲阮文禮雖然雞賊,總不會賣了她。
事實上是她把他想得太好了。
她早就應該有所察覺的,早在一開始阮文禮對她不冷不淡時,就該看出她們的婚姻是有問題的。
在第一次發現他有三樓獨立臥室那一刻,更加不該見財起義,簽下那份離婚財產協議。
可惜她還傻傻地被矇在鼓裏。
姜央突然明白阮文禮爲什麼要把婚姻比作合作。
如他所說,結婚是一種契約。
而她現在有二十條契約。
不得不說原主一個三線鍋爐房女工,思想倒是前衛,居然敢跟阮文禮籤這種協議。
不過姜央應該慶幸,她拿到了阮文禮一半的家財,而不是三千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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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文禮一走進門,就被她掃了一眼。
阮文禮想象從前一樣冷靜地來處理這件事,畢竟他已做好了完全的準備,完全不必怕她。
可剛剛被她目光掃到的時候,阮文禮仍舊感覺到了一絲心慌。
他走上前,“我想我可以解釋。”
姜央冷冷看着他,“那你要不要先解釋一下這份合約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姜央將那份複印版拿在手上,“上面寫着我跟你是協議婚姻,合同上面寫明,我只需要在外面跟你履行夫妻義務,在內,並不需要,也就是說,我們完全不必睡在一張牀上。”
“是。”
姜央深呼了一口氣,覺得她就是一個純純的大冤種。
如果早知道她跟阮文禮是假結婚,她當初一來就該拍拍屁股走人,也用不着在這個家低聲下氣那麼久,更用不着費盡心思來揣摩他的心思,生怕一不小心露餡。
“怎麼沒有關係?上面明明……”
“可你並不是姜央,所以這份合同對你不作數。”
“你果然知道。”
姜央冷笑一聲。
阮文禮暴出她的身份,如果換作以前,她可能會害怕。
但現在,她絲毫不懼。
姜央輕輕笑了一聲,拿着那份的合約走到他面前,“如你所說,我的確不是她,那是不是說明,我跟你之間,並不存在合同義務?我們以後也不必再假裝好夫妻,對不對?”
阮文禮伸手想接合同,被姜央快速抽離。
阮文禮看着她決絕的樣子,以手搗脣,思索片刻。
他在找一種更溫和的方式,但發現無論怎麼溫和,最後都要抵達略不堪的真相。
“我承認我跟她是假的,可我跟你的婚姻並不是假的,而且,我不併覺得我們一直以來是在假裝好夫妻,我們是合法夫妻。”
姜央很快反駁:“合法夫妻應該是建立在相愛的基礎上,我們的當初領證結婚是建立在欺騙的基礎之上,所以,不能作數。”
“可你也說過,善意的謊言無傷大雅。”
姜央覺得阮文禮在咬文嚼字,但不可否認,她居然無法反駁。
阮文禮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我可以接受你對我的謊言。”
“你是在拿話要挾我嗎?”
阮文禮道:“我只是想讓你冷靜地想一想,我們的感情發展得並不快,如果我想欺騙你,可以從一開始就那麼做。”
“可你如此兒戲對待婚姻,足以說明你對婚姻並不十分重視,如若不然,也不會隨便找一個人結婚,現在,你也可能只是因爲……”
姜央並不能確定自己的感覺。
發現阮文禮跟原主是假結婚,她的確很生氣。
她記得阮文禮說過,他是個對婚姻跟漂亮女人,有着深深恐懼的人,所以對婚姻並無太多執着。
可就在半個小時前,她衝出去找阮文禮的時候,親眼看過他爲她準備的結婚禮堂。
星空頂,白玫瑰堆成的背景,以及那條長長的鋪着地毯上面還灑滿花瓣的幸福之路。
如果阮文禮娶她只是爲了作戲,那也作得太真了。
可她還是不能接受這一切都是假的的表象。
“因爲我懷孕了。”
姜央的聲音很低,可還是刺痛了阮文禮。
他皺眉看着她,臉上第一次流露出痛苦。
“你爲何會這麼想?”
姜央轉身不去看他的臉,想要走開。
阮文禮握住她的手:“央央。”
他幾乎帶着祈求的語氣,“我承認在這場婚姻中我有欺瞞的成分,可我們的婚姻是建立在愛的基礎上,這一點,從來都沒有改變過。”
“那你執意舉辦婚禮,跟當初執意領證,是出於同樣的目的嗎?”
阮文禮停頓了一下,如實道:“的確。”
“你可以理解爲這是一種男人的佔有慾,或者,自私。”
姜央從未見過阮文禮如此無奈的表情,如一頭鬥敗的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