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題繼續轉移到那神祕的頭獎身上。
蘇琴抿脣不語,深深看了她一眼。
喫過飯,周太太讓大家到廂房休息。
姜央嫌人多吵鬧,獨自從廂房出來,到外面走走。
小廟四周環境清幽,院子裏種着一株銀杏。
秋日銀杏果成熟,散發銀杏果特有的臭味。
兩個小和尚拿着長杆,正配合着摘樹上的銀杏。
一個打,一個拎着籃子,蹲在地上撿。
姜央站着看了一會,正要走開,蘇琴走過來,在她身邊停下來。
“阮太太,剛纔我並無意冒犯。”
姜央轉頭看她一眼,並不置一詞。
蘇琴對於她的沉默並不意外:“我看到小李跟你一塊出現在那個房子,還有阮院長,我也住在那裏,那房子很漂亮。”
姜央跟着一笑,並無心接受她的恭維。
隨即便聽見蘇琴道:“是你設計的……還是阮院長?”
看到姜央轉頭看她的眼神,蘇琴解釋道:“我只是合理懷疑,我想,應該有很多人跟我想法一樣。”
“我是說,阮太太瞞着大家去參賽,參賽獲了獎卻又不露面,這不合理,還是說……那規劃圖根本就不是你畫的?
創意賽之後,關於頭獎的傳聞喧囂塵上,各種各樣的說法都有。
姜央並不意外她會這樣說。
姜央平靜也看着她:“你既然發現了,爲何不去告發?這樣更直接一些。”
蘇琴直言道:“我會告發,不過在此之前,我還想親耳聽聽你的想法,畢竟你沒理由這麼說,阮院長也沒必要這樣做。”
如果規劃圖真是姜央畫的,她完全沒必要撒謊。
更犯不着讓阮文禮幫着她一塊隱瞞。
姜央笑着道:“我自然有我的理由,就像蘇同志合理懷疑,我同樣也有一些世俗的想法。”
“你是指大家覺得你是阮文禮的太太,會想當然地對這次比賽產生懷疑?”
“難道不是嗎?”
蘇琴啞然,的確會這樣。
不過,但這不能成爲他們夫妻一塊撒謊的理由。
“阮太太,我這人一向公正,既然我發現了,我就一定會告發你,但同時,如果你能用事實證明那張規劃圖是你畫的,那到時候我跟你還有阮院長道歉!”
蘇琴說完轉身離去。
姜央漠然看着她的背影。
林安娜跟蘇琴擦身而過,神色緊張從走廊另一頭過來,道:“姜央,怎麼回事,她跟你說了什麼?”
姜央平靜告訴她剛纔的事,“蘇琴就住在我們工作室的那個小區,她看到你跟阮文禮到那裏,而且,已經把我是頭獎的事打電話告訴了科裏。”
“那會怎麼樣?”
姜央搖頭,她也不知道會怎麼樣。
她跟阮文禮的想法是等到電路改造方案出來後,再心平氣和來跟大家交代這件事,沒想到會被蘇琴橫插一腳。
在這個節骨眼上,顯然比較糟糕。
姜央低頭看了一眼手錶,“聚會還要多久,我想回去了。”
“你可以先走,這裏我會跟她們說你身體不舒服。”
姜央點頭,接過林安娜手裏的包,神色凝重帶着小陳離去。
車裏,氣氛沉默。
姜央看着窗外:“你家先生知道這件事嗎?”
小陳從倒後鏡裏着她的表情,頓了頓:“他也是剛知道。”
“他現在人呢?”
“被叫去科裏說明情況了。”
姜央低頭看了一眼表,“現在過去。”
**
會議室氣氛嚴肅,關於頭獎是阮文禮太太的事,大家都比較意外,同時也很慎重。
緊急召集大家開了個會,可會議過去兩個小時,仍沒有頭緒。
反觀隔壁房間的阮文禮,卻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他獨自坐在一處陰影裏,彷彿這一切都跟他沒什麼關係。
他支着頭,寡冷的眸看向窗外,百無聊賴玩着手裏的打火機。
直到聽到肖春林說“太太來了”的時候,才擡起頭朝這邊看了一眼。
“她在哪?”
“在會議室,跟張科長他們說明情況。”
阮文禮眉頭一皺,很快站起來,“胡鬧。”
阮文禮站起身,拉開房門走出房間。
走廊上一片安靜,原本安靜的會議室傳出她熟悉的聲音。
阮文禮推門進去。
手握着把手時候,他聽見姜央笑了一聲。
張科長看着她這絲笑,也迷惑了,“阮太太,我說錯了嗎?”
姜央站在衆人面前。
身後的背板上,是他們剛纔用兩個小時來分析她的方案裏有可能出現的錯誤,想以此證明之前頒給她頭獎,或許是個錯誤。
亦或說,阮文禮的決策是錯的。
姜央看了一眼身後的背板,側身讓開一些位置,指着上面一處標記道:“要證明這一點,其實很簡單,用不着這麼麻煩。”
“據我所知,上京在過去二十年內,一共有上百處大大小小改造,其中有一半,維持的時間平均不到三年,理由並不是老化拆除,而是跟新項目不兼容,簡單來說,就是無效規劃給新頂目讓路。”
在座的人額上出汗,很快有人反駁道:“在規劃當中,有合理折損率。”
“可百分之五十未免太高了。”
張科長打斷兩人的爭論,他看着姜央:“阮太太,你能保證你的規劃,在二十年內不會被建築取代嗎?”
姜央笑了一聲,“當然不能。”
張科長頓了頓,顯然有些失望:“那這是不是說明你的規劃方案也是有瑕疵的呢?”
姜央道:“不,未來二十年,上京會以驚人速度發展,被新建築取代是必然的,我只能保證這二十年間,這樣的規劃是最合理,也最划算。”
“我們憑什麼相信你呢?”
“有數據可查。”
阮文禮聽到這裏,便放開了門把手,放棄了進去的想法。
阮文禮轉身,看着窗外那一片街景。
窗外微風吹拂,阮文禮想象二十年後的上京,目光微沉。
肖春林笑着走到他身邊,“張科長他們很滿意,看來,您以後會多個左膀右臂。”
阮文禮想象跟姜央同進同出的樣子,似乎還不錯。
不過她那些動轍二十年的理論,讓他感覺到驕傲的同時,也看到了一絲危機。
阮文禮看着這一切,突然心生厭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