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央將他的大衣掛到衣架上。
阮文禮到洗手間洗了手。
出來時看到姜央站在櫃子上替他拿毛巾跟睡衣,他道:“我來吧。”
阮文禮拍拍她的頭,站在她身後,從衣櫃隔板上拿過自己的睡衣跟毛巾,轉身進去洗澡。
臨近年關,工地上事忙,單位內部一個接一個的會。
阮文禮幾乎連軸轉。
洗完澡,又在在樓上接了兩個電話。
等他走下樓,姜央已經坐在餐桌喝湯。
黃阿姨端着一碗湯從廚房出來,放到阮文禮桌前。
阮文禮拉開椅子,低頭看了一眼那碗湯,說:“什麼東西?”
“太太說你最近累,特地讓給你做了補身的。”
阮文禮用勺子颳了刮碗底,皺着眉,似乎有所懷疑。
“真是補湯,媽上次給的。”
薄明妃是懂養生的,至少不會把他補得流鼻血。
阮文禮低頭喝了一口湯,味道並不如想象中好,卻也不難以下嚥。
一口氣喝完碗裏的湯,阮文禮用餐巾抹了抹嘴。
“你怎麼不喝?”
“太燙。”
姜央懷孕後一天三頓補湯,喝得一聽到湯這個字就反胃。
阮文禮笑笑,並不拆穿她的謊言。
“今天下午我去科裏開會,張科長想讓你到建築院上班,我沒有答應,想聽聽你的意思再決定。”
姜央面色遲疑,這話若放在以前,她可能會毫不猶豫地過去。
可經過今天的事後,她改變了想法。
到建築院上班雖然可以跟阮文禮同進同出,但相對的約束也會有很多,人際關係更是複雜。
姜央並不覺得自己可以應付這些內部約束跟明爭暗鬥。
“你們單位不是不讓夫妻在一個單位嗎?”
阮文禮道:“原則是這樣。”
只是原則並不是絕對。
張科長大概是想拍陳同升的馬屁。
蘇琴之前提的條件是到建築院上班,於是他便將這個紅利給了姜央。
不過,阮文禮並不想對此過多揣測。
姜央去與不去,對他來說都沒什麼區別。
“如果你決定來建築院,我就讓他們給你準備辦公室,之前跟工作室籤的合同也會照常執行,並不影響。”
姜央道:“我要跟他們商量一下才能決定。”
姜央現在並不是一個人,她要考慮林安娜跟小李。
阮文禮:“好。”
飯喫到一半,肖春林匆匆從外面進來。
阮文禮看他一眼,輕聲道:“什麼事?”
肖春林看了看姜央,似乎有所顧忌,直到接收到阮文禮的目光,纔開口道:“機械廠的人糾集了一幫人,帶着工具把剷車給掀翻了,咱們過去協調的人也被他們打傷了幾個,傷勢挺重,現在已經送到醫院了,聞祕書處理不了,讓我請您過去。”
阮文禮皺着眉,一語不發放下筷子。
黃阿姨跑着上樓拿他的外套。
阮文禮接過外套,對姜央道:“你晚上不用等我。”
然後叮囑黃阿姨照顧姜央,便匆匆出了門。
黃阿姨道:“這麼晚了,會不會有危險啊?”
姜央搖頭,“只是一些小衝突,沒事的。”
姜央嘴上雖然這樣說,心裏卻是擔心不已。
交通院的道路擴寬方案,就差機械廠那八百米的距離,爲了這件事,阮文禮已經跟那邊周旋了兩個月,甚至還提出了補償方案。
前幾天對方的廠長好不容易鬆口,答應要拆,結果今天剷車過去,那邊卻又變了卦。
阮文禮原本想在過年前解決這件事,現在看來是不大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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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文禮的車子在路邊停下。
聞明漢站在路邊,撐着一把傘。
看到阮文禮的車子,他緊走兩步上前,“阮院長。”
阮文禮彎腰下車,藉着路燈,看到聞明漢鼻子下面的血跡。
“現在誰在裏面?”
阮文禮道。
剛纔來的路上,肖春林已經把大致的情況跟他做了說明,大致意思是廠領導班子跟工人爲代表的兩方出現不同意見,所以導致了這樣的情況。
“現在餘工跟馮副主任在裏面,楊副廠長半個小時前過來,叫走了對方的人,進去說了半天,現在他們願意派個代表出來談判。”
阮文禮恩了一聲,沉着臉往黑漆漆大門口走去。
這一片的電路白天打鬧的時候已經被人爲的破壞了。
肖春林拿着手電走在一側。
藉着燈光,依稀可以看見倒在那裏剷車,想見剛纔戰況的激烈,地上黑漆漆幾塊漬跡不是知道是不是血。
越往裏走燈越亮。
漆黑的小路上,漸漸有了燈光。
聞明漢替他撐着傘,幾人地來到廠辦大樓。
阮文禮徑直上了三樓。
肖春林推開門,昏黃的白織燈下坐着幾個人,依稀可以認出是交通院跟建築院的人。
大家看到他紛紛起身:“阮院長。”
阮文禮掃了掃那邊的人,“先帶他們下去。”
然後便轉身走向那邊的廠長辦公室。
辦公室門口坐着十幾個人,每個人手裏都握着鏟子榔頭等工具。
裏面的人聽到聲音從辦公室出來,看到是阮文禮,忙陪笑上前:“阮院長,您來了。”
“你們杵在這裏做什麼?嚇着阮院長,都下去,下去。”
楊副廠長擺手將門口的人趕開兩步,親自過來請阮文禮進了辦公室。
隨着門關上,那十幾個人再度站起來,戒備地看着對方。
聞明漢不想惹事,拉着肖春林悄悄走開,來到外面的走廊。
走廊上站着剛纔出來的幾個人。
馮副主任雖然沒受傷,經此一嚇,卻也是臉色灰敗。
不放心地往裏瞅了瞅道:“那些人兇悍地很,阮院長一個人進去,沒事吧?”
肖春林笑笑說“沒事”,然後道:“大家還沒喫飯吧,先找個地方喫飯吧。”
肖春林吩咐餘工找個餐館帶大家去喫飯。
看着人下去,聞明漢道:“這個楊副廠長兩邊討好,表面一套背後一套,就是想要補償,我們都被他給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