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伯沒料到今天會有外人過來,只按照阮文禮的口味準備了白米粥跟幾碟醬菜。
野雞燉蘑菇是新做的,還有幾張新鮮出爐的甜玉米餅。
姜央吃了兩碗雞湯,半個玉米餅,心滿意足重新躺下。
阮文禮拍拍她,“懶貓,起來洗洗。”
姜央嚶嚀一聲,沒有動。
等他收拾好飯桌,重新回到牀邊時,姜央已經睡着了。
阮文禮看着她,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阮文禮到洗手間擰了把溼毛巾出來,簡單給她擦洗了一下,重新蓋好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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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象山的日子安靜恬淡。
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
如阮文禮所說,這裏的確很靜,適合修身養性。
姜央住了兩天,睡了兩天。
直到第三天才有精神洗了個澡,換上乾淨衣服,陪阮文禮坐門口的火盆旁,靜靜看遠處的雪景。
象山的雪似乎永遠也不會停似的。
皚皚的雪,跟那一眼望不到頭的林子,便是這裏的一切。
姜央發現這裏只有陳伯一個人,他的日常的生活也很簡單,每天早晚用雪橇車出去轉一圈,巡視一下林場,就沒什麼事了。
剩下的時間,他偶爾會去打打獵,或者撿些柴禾。
這幾天阮文禮在這裏,陳伯巡邏的時候會帶上獵槍,基本上每天都能打點野味。
所以即便是大雪封山,大家的伙食也還過得去。
阮文禮幾乎不與外界聯繫,也不談工作,每天陪着姜央喫飯睡覺,傍晚在雪地裏散散步,日子過得愜意又舒服。
只是假期也很快過去。
早上,肖春林打來電話。
驟然響起的電話鈴聲將姜央吵醒,她在這個屋子睡了幾天,居然不知道這裏還有電話。
姜央睡得迷迷糊糊,聽見阮文拿起聽筒。
電話那頭,肖春林的聲音比較模糊,姜央聽見他提到廠子,然後聽見阮文禮說“知道了”,便掛了電話。
阮文禮放下電話,重新將姜央攬進懷裏,壓着她的腿,找到她的脣
姜央睡得迷迷糊糊被他弄醒,不滿地睜開眼睛道:“是不是那邊有事?肖祕書催你回去?”
阮文禮含着她的脣,含糊回道:“機械廠的人答應拆遷了。”
姜央略感意外,推開他道:“這麼快?”
那些人上次口風那麼硬,姜央以爲至少要有三個月的談判期。
“你用了什麼辦法說服他們?”
阮文禮笑笑不語,如果單純用嘴“說服”,的確需要很久。
不過他本人並沒有耐心跟他們講什麼君子協定。
阮文禮再度欺身上來,姜央被他親了一會,身子軟軟地躺在那裏。
阮文禮一點一點啄着她的脣,直到感覺兩個人都熱起來,纔不甘願地停下來。
“不是什麼好辦法。”
阮文禮坐起來,“我叫人查了查他們的家裏人,有下鄉的延遲迴城,有上班的勸說調崗,要是什麼親人都沒有的,就叫點人嚇唬嚇唬。”
果然,惡人也不都是鐵石心腸。
阮文禮嘴上說得輕飄飄,姜央卻是知道,他嘴裏的嚇唬嚇唬,絕不止是輕飄飄說一句那麼簡單。
要不然也不會短短一個星期,幾十號工人就全在拆遷協議書上籤了字。
阮文禮回頭看了一眼姜央,姜央仍舊躺在那裏,穿一條純棉的白色睡裙,一把頭髮鋪在枕頭上,像個瓷娃娃。
阮文禮雙手撐在牀上,俯看着她的臉。
阮文禮眼中帶着絲柔光,面容沐浴在一片陽光裏,格外溫柔。
讓姜央有種錯亂的感覺。
“你在三線時也是這樣嗎?所以他們這麼聽你的話?”
阮文禮覺得姜央似乎把自己當成了什麼無良的資本家,他笑着道:“不全然是,管理人比管理企業要複雜的多,要因材施教,因人而異。”
但偏偏企業跟人是互相牽連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這是一個漫長的話題。
姜央又道:“那這算違規嗎?”
“不算吧。”
頂多不怎麼光彩而已。
阮文禮已經預料到會有一批投訴。
那些人答應拆遷,不代表心裏就服。
不過,爲了能如期開工,他收幾個投訴又有什麼關係?
姜央想象張科長知道這件事的表情,估計會很好看。
“張科長要是知道你這麼壞,手這麼黑,估計會後悔給你那個表彰。”
那個鬧事的工頭要是知道自己碰上的是一個比他還無賴的人,估計打死也不會當這個領頭羊。
阮文禮嗤笑一聲,並不以爲意。
“這只是一種合理的商業手段,既可以節約時間成本,又能把損失降到最低,何樂而不爲。”
“那如果他們不受要挾,誓死反抗。”
拆遷過激,鬧出人命的事不是沒有過。
不過機械廠那些人明顯不會這麼做,他們的目的只是要房子。
阮文禮輕輕一笑,“死,並不容易,更何況也並不是所有人死了,都會有相應價值的產出。”
阮文禮說死並不容易的時候,眸中的寒意讓姜央周身一凜。
姜央想到了一個詞,不擇手段?
姜央想到江祈懷的話,眉頭跟着跳了跳。
阮文禮決定不再受姜央蠱惑。
阮文禮從牀上下來,光腳走到窗邊,看了眼外面的雪景。
“今天天氣不錯,下午可以去林子裏走走,我們明天回去。”
阮文禮要趕在初八回去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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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喫過飯,阮文禮拿着獵槍跟陳伯進山。
姜央把自己包成一個球,跟着坐上雪橇,身旁的阮文禮仍舊是一件黑色大衣。
姜央第一次坐雪橇,覺得新奇又好玩。
林子又密雪又厚,時不時會有一些小動物從雪裏跑出來,簡直像是世外桃源,人間仙境。
阮文禮用獵槍打了一隻野雞。
姜央第一次看阮文禮開槍,一槍斃命,幾乎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尤其他將槍駕起,閉着單眼,神情冷峻看向獵物的那一瞬間。
帥爆了。
也足夠冷。
感覺到她的目光,阮文禮回過頭,眼中已經換上柔和的顏色:“怎麼了?”
姜央將頭靠在他肩膀:“你不當兵太可惜了。”
阮文禮笑笑,熟練地收起獵槍,寡冷的眸中浮起一絲不易察覺的黯然。
“家裏應該當兵的人是大哥,而不是我。”
他只是偷了幾年好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