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三三兩兩站在一處,或竊竊私語,或神情嚴肅。
看到他來,紛紛迎上前。
“南宮部長,你聽說了嗎?阮文禮要調走了。”
南宮明微微怔愣,正想趁今天會上打聽一下,沒想到上面的反應這麼快。
南宮明覺得阮文禮雖然有錯,但錯不至此。
他神情一斂:“因爲什麼?”
“不知道,早上才透的風聲,估計這兩天就會出公告。”
南宮明又道:“調去哪了?”
“不清楚,興許會回三線吧,聽說紅光鋼鐵廠要調整,前幾天李慶國回來請喫飯,你沒跟他見面啊?”
南宮明輕輕一笑:“我沒去。”
對方道:“李慶國這次可是被阮文禮給坑慘了,三線那邊不容他,上京這邊又沒了位置,要是阮文禮確定要回去,這兩個廠長搶一個位置,不知道會不會打起來。”
“呵呵。”
大家鬨笑,氣氛隨即又變得嚴肅,人心惶惶。
“要說阮文禮這次挺虧的,他是不是被什麼人給搞了,不就收拾了幾個工人,怎麼就給調走了?”
南宮明站在那裏聽他們說了一會,便轉身走開了。
一路點頭寒暄上了三樓,看到站在窗邊張科長。
昨天他打聽到的消息,阮文禮到陳同升那裏,是跟張科長一塊去的。
南宮明走上前:“張科長。”
張科長掐掉手裏的煙,笑着對他點點頭,“南宮部長。”
“聽說阮文禮要調回三線去了,你們規劃科接到調令了嗎?”
張科長笑着搖頭,“還沒有,只是他們自己揣測罷了。”
“那就是說阮文禮不會回三線?”
“那倒也不是。”
張科長一時間想不出合適的表達方法。
關於阮文禮帶着團隊到港城搞上市的事,在內部還是個祕密,公告沒出來之前,他不敢隨便亂說。
不過他看一眼南宮明。
覺得南宮明不算外人。
這麼大的商務決策,別人那裏不敢說,但商務部不出幾天就會得到消息。
他不介意在這個時候賣他一個人情。
“阮院長確實會回紅光鋼鐵廠,不過不是回三線,是去港城。”
“港城?”
南宮明倍感意外。
張科長也有着跟他一樣的迷茫。
“這件事我也是剛知道的,職務調令還沒下來,估過兩天就會有消息了。”
“去做什麼?”
張科長笑了笑:“其實我不太懂,南宮部長,你知道企業上市嗎?”
張科長一生專研圖紙,對生意上的事一竅不通,可南宮明身爲商務部長,不會不知道企業上市的意思。
可在這種全民國企的時候,公開招股還完全沒有實施過,到港城上市更是沒有過這個先河。
“阮文禮在鋼鐵廠有有股份,加上這幾年鋼鐵廠的外貿訂單不錯,可能他們覺得這樣有利於將來引進外資賺外匯,總之……讓阮文禮帶着團隊到港城搞上市。”
如果說南宮明剛纔是驚訝的話,現在幾乎可以用震驚來形容他的心情。
南宮明是懂金融的,自然知道這個時候破開先例,讓阮文禮大大方方到港城招股上市的意義。
如果他這趟成功了,也就意味着這個途徑行得通,往後,會有更多的企業沿用這個路子,對經濟來說是好事。
眼見南宮明臉色變得凝重,張科長道:“南宮部長,這件事是不是不妥啊?”
南宮明笑着搖頭,“沒有不妥,這是陳同升的意思?”
張科長搖頭,不語。
南宮明又是一陣驚訝,頓了頓,漸漸接受了這個事實。
有點明白陳同升爲什麼會把阮文禮在那裏拘了一晚了。
這是在敲打他,同時也是在試探他。
不過他觀察阮文禮這半年在建築院的態度,覺得陳同升可能試錯了人。
阮文禮若真想做什麼,也不會上面一發話就屁顛顛跑到港城去。
不過老師的態度的確值得深究。
畢竟阮文禮只是一個小小的廠長,他給的優待太多啦!
**
下午,阮文禮準時出現在會議室。
辦公室出乎意料地安靜。
阮文禮一襲深黑的中山裝,修長挺拔。
他掃了掃衆人,輕笑道:“怎麼這麼安靜?”
阮文禮接任建築院以來,一直秉持公平公正,寬厚待人的態度。
所以這半年來,大家磨合得還算不錯。
除了一些工作上的分歧,自認跟同事間相處得還算融洽。
最後一次開會了,他並不想讓氣氛那麼嚴肅,破天荒跟他們開了個玩笑。
只是大家都沒笑,仍舊沉浸在阮文禮在走的沉重氛圍中。
“阮院長,聽說您要走了,這是真的嗎?”其中一人道。
阮文禮笑笑,並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他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天下無不散之筵席,能跟大家共事一場,是阮某的榮幸。”
“這麼說是真的了?”
下面一片惋惜之聲。
馮副主任道:“阮院長,是不是因爲機械廠那件事?如果是,我們這些人可以聯合到三部替您求情,那件事本來就不是您的錯,沒理由把您調走。”
“是啊,我們可以爲您作證。”
“大家的好意阮某心領了,不過服從安排,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阮文禮笑了笑,溫柔的眼眸彷彿有光折射。
他翻開面前的文件,“這半年來,關於上京城市規劃改造的項目進行得很順利,幾個公園博物館的圖紙也已經完成審批,接下來只要按時施工就可以,交通水利線路的圖紙……”
會後,阮文禮從會議室出來,他擡腕看了下表。
他要走的事,老爺子那邊已經得到消息,他晚上得回去一趟。
阮文禮剛纔打電話的時候,姜央還在睡着,他想她這會應該已經醒了吧?
想到姜央,阮文禮嘴角浮起一絲笑意,朝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蘇琴從背後追上來,“阮院長。”
阮文禮回過頭,認出是她,輕聲道:“是你啊?”
阮文禮眉眼含笑,嗓音也似揉了一層蜜,垂眸一笑的瞬間,不禁讓蘇琴看得呆住。
“有事嗎?”
阮文禮的聲音將她的思緒拉回。
同時,他臉的笑已經沒了。
蘇琴懷疑她剛纔看到的是不是幻覺?
蘇琴整理了一下情緒:“如果您不想走,我可以……幫你去說說的,我叔叔是蘇保欽。”
阮文禮輕聲一笑,覺得她有點幼稚。
“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