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新民奇怪地看他一眼,“你不知道李家跟阮家的恩怨?”
聞明漢苦笑一聲。
聞明漢是小地方考上來的,一來就被調到三線幹了十年,不比廖新民家就在上京,家族關係龐大的,背景又深。
更何況李元澤跟薄家的恩怨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他哪裏會知道這裏面水這麼深。
“到底怎麼回事?”
廖新民見他的確不清楚,就將薄家跟阮家的事大概跟他說了一下。
“不過這都是很早之前的事了,那李元澤早死了,李家也落魄了十幾年,一直鬱郁不得志,也就這個李慶國還有點出息。”
就是不知道怎麼想的,偏要找阮文禮的麻煩。
廖新民覺得李慶國在找死。
“不過當時還有一樁奇事。”
“什麼事?”
“當年李元澤抄了薄家,搜刮了不少財產,可是卻沒傷薄家人的性命,據說是爲了一個礦脈。”
“礦脈?”
廖新民點頭一笑。
“傳說薄家有一個祖傳的礦脈,只是沒地圖也沒標記,這些年全憑着薄家子孫代口口相傳,李元澤在他家當了幾十年掌櫃,對這礦脈深信不疑,一直想逼薄家人說出礦脈的位置。”
“不過,也有人說是薄家人爲了保命故意撒了這麼個謊。”
事情過去許久,廖新民對此也只是耳聞,並未親見。
加上現在他跟阮文禮的上下級關係,他很少提及這事,也囑咐美珍不要提。
聞明漢思忖半天,喃喃道:“可阮廠長剛纔說,李書記的大伯請喫飯,還特地帶上李書記。”
廖新民愣了一下,很快否認道:“不可能,李元澤早死了。”
那李元澤死的時候還被當成反面教材拉出來示衆半天,在上京鬧得轟轟烈烈,很多人都去圍觀了,怎麼可能還活着?
廖新民覺得聞明漢在說胡話。
聞明漢辯解道:“是真的,而且我家那口子說,李太太說她家在港城有個親戚,這些年得到不少照拂,我猜,就是這個李元澤。”
廖新民臉色變得凝重起來,他輕輕蓋上茶缸的蓋子。
“如果李元澤還活着,那這事可就有意思了。”
李元澤活着,那也就能理解李慶國爲何上竄下跳來找阮文禮麻煩,感情是尋仇來了。
這阮文禮也是,眼見仇人找上門來,不說遠遠躲開,還親自送到港城,笑呵呵跟仇人坐在一張桌子喫飯。
想想那畫面,廖新民就覺得牙酸。
**
證券公司附近的一家飯店。
李元澤包一下一整層樓,手拄着拐笑吟吟站在的樓梯口,身側美人相伴,另一旁站着五六個黑衣人,一字排開。
邵經理今天受人之託,請阮文禮過來,但沒想到李元澤故意擺了這麼一出龍門陣。
他略顯尷尬地對阮文禮笑笑,避重就輕道:“凱文爲了請阮廠長喫飯,特地包了一整層飯店。”
不可謂不用心了,就是不知道他爲什麼準備這麼多打手。
不過阮文禮倒沒說什麼,仍舊是剛纔的樣子。
邵經理抹了一把汗,轉頭看見李元澤已經拄着拐朝這邊熱情迎上。
“阮廠長,久仰。”
李元澤伸出手要與他握手。
阮文禮掃了掃那隻手,遞手過去與對方握了握。
“李經理,久仰。”
李元澤現在明面上是幾家小廠的經理。
李元澤來之前他查過阮文禮不少資料,以爲阮文禮不會給他好臉,沒想到他比薄家人通達。
李元澤臉上笑意加深,掃了掃他身後低垂着頭的李慶國。
“你跟慶國的事我都知道了,那孩子莽撞,我早跟他說了,我們上一輩的恩怨跟他不相干,可他不聽,這次知道你來港城,我想借此機會把事情說開,省得以後大家在生意場上擡頭不見低頭見的,麻煩。”
阮文禮看着他,臉上笑意深邃,“我們有什麼恩怨嗎?”
李元澤微微一愣,“當然不是你跟我,是……”
阮文禮道:“你現在凱文李,可不是李元澤,還是說你打算回上京認祖歸宗?”
李元澤微微眯眸,盯着他看了幾秒,不懂阮文禮的意思。
阮文禮一笑,輕輕走開兩步。
“李經理,生意場上無遠近,你都說了,那是上一輩的恩怨,我並無意深究。”
李元澤愣了一下,很快笑起來。
“阮廠長能這樣想便好,你說得對,上個時代的恩怨,是是非非,對與錯,很難分得清的,加上我也有自己的難處,實不相瞞,這些年我一直想回去對你外婆說一聲對不起,只可惜,我沒臉回去呀。”
李元澤說得情真意切,若不是阮文禮知道他的爲人,幾乎都要相信他的話了。
“你外婆身體還好嗎?”
阮文禮看着他,聲音聽起來跟尋常無異:“還好。”
“那就好,等回頭方便了,我一定回去看看她老人家。”
邵經理在旁打圓場道:“李經理,阮廠長,我們進去說吧,邊喫邊聊。”
“好,快請,今天我爲阮廠長準備的全是這家店的招牌。”
李慶國跟在最後上樓。
他預備會有一場不小的衝突,沒想到見面的氛圍分外和諧,讓他有一瞬間,開始懷疑這兩家根本沒什麼深仇大恨。
不過阮文禮是商人,唯利是圖。
他說的對,生意場上沒遠近,同樣,也沒絕對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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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菜陸續上來,只是沒有人動。
李元澤叫人端上酒罈,一看就是有年頭的酒。
他叫手下打開,對着阮文禮感慨道:“這酒阮廠長怕是沒見過,這是我當掌櫃那會鎮子裏自釀的,糧食酒香啊,後來我到港城一直想着這個味道,就叫我侄兒給我弄了兩壇,阮廠長,你嚐嚐。”
阮文禮看了看那酒罈上淡得快沒了的字。
“託李經理的福,這酒廠好像也沒了。”
李元澤哈哈一笑,並沒否認這個事實。
“我承認我那會有點急功近利,可我也是不得已,我得活命呀。”
阮文禮輕輕一笑,他抖開餐巾,慢慢在腿上鋪開。
“那我能問一下,李經理是怎麼死裏脫身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