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張看了看錶,“去喫飯吧。”

    他們這幾天一直跟着大家在林場食堂喫。

    林場一共有二十多個人,三餐全在食堂解決。

    小張拿上飯盒,招呼蘇琴一塊去食堂喫飯。

    兩人撐着傘趕到時,食堂裏已經坐了一些人。

    可能是因爲下雨的關係,大家今天喫飯有點早。

    蘇琴在食堂環視了一圈,並沒看到肖春林的影子,王茂羣跟馮副主任坐在靠窗的桌子,邊喫飯邊說着什麼。

    看到蘇琴,他們衝她揚了揚手。

    蘇琴點頭一笑,並不想過去湊熱鬧。

    蘇琴打了飯,跟小張到角落裏的桌子上坐下。

    剛坐下,就看到一個男人走過來。

    “這裏有人嗎?”

    蘇琴擡頭看一眼對方,認出他就是在阮文禮婚禮上撞了自己一下的男人。

    蘇琴道:“沒人。”

    江祈懷端着飯盒坐下,目光掃了掃她。

    “你好,江祈懷。”

    “我知道你,江醫生。”

    蘇琴昨天看到他從肖春林車上下來,去給阮文禮看病。

    對面的小張見狀,適時起身道:“蘇代理,我到那邊去。”

    小張端着飯盒走開。

    蘇琴看着對方,打破沉默道:“江醫生找我有事?”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江祈懷好像是阮太太那邊的親戚。

    “的確有一些事情要請教,蘇代理還記得應傳軍嗎?”

    蘇琴聽到這個名字明顯愣了一下,臉上浮起幾絲戒備。

    “當然,他是我同學,江醫生找他有事?”

    江祈懷道:“我有一些問題想請教他。”

    上次姜央給江祈懷提供了一個線索,所以江祈懷不久前抽空去工科大學。

    他翻了學校的人事檔案跟蘇琴所在班級的所有資料,最後在學生的畢業論文裏找到姜央說的那篇,關於水利改造的方案。

    作者正是應傳軍。

    不過這篇論文並沒有發表,所以大部分人並不知道。

    蘇琴可能是在機緣巧合之下看過這篇論文,所以纔會在上次建築院的比賽中拿出來挪作她用。

    蘇琴道:“什麼問題?”

    江祈懷已經感覺到蘇琴的戒備。

    爲了讓她打消顧慮,江祈懷扯了個謊。

    “我曾經在醫院看過一份應傳軍的病例,我是做心臟方面研究的,他的案例比較特殊,所以我想找他了解一下情況。”

    “可是我發現他畢業後就跟大家失聯了,留在檔案裏的地址也已經不用了,我聽他們說應傳軍在學校的時候跟蘇代理關係比較好,所以我來跟你打聽一下,蘇代理知不知道這位應同學的新地址。”

    蘇琴哦了一聲,身體明顯放鬆下來。

    “他畢業後就去了港城,中間我們沒了聯繫,我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

    江祈懷皺皺眉,如果應傳軍真去了港城,找起來就比較困難了。

    “對不起啊江醫生,沒能幫上忙。”

    江祈懷扯扯脣角,“沒關係,不打擾了。”

    江祈懷端着飯盒起身離開。

    蘇琴看着他的背影,目光若有所思。

    蘇琴雖然不知道江祈懷找應傳軍做什麼,但直覺跟那篇論文有關。

    因爲他們二人同時表現出了對應傳軍的在意。

    蘇琴覺得這裏面一定有某種共同點。

    “江醫生。”

    蘇琴叫住江祈懷,起身追上去。

    江祈懷剛走到門口,正要跟朱護士一塊回去,聞言停下腳。

    “蘇代理還有事?”

    蘇琴道:“我雖然不知道他在哪,不過他曾經跟我說,他想到港城做金融方面的工作,我想你可以在那個範圍找找。”

    江祈懷眯了眯眼,如果應傳軍真的跟他們一樣。

    那他到港城能做的事情應該跟錢有關。

    江祈懷覺得自己似乎已經有了頭緒。

    “多謝了蘇代理。”

    “不客氣。”

    **

    從食堂走出去,朱佩雲回頭朝裏面的人看了一眼道:“江醫生,你認識蘇代理啊?”

    朱佩雲的爸爸是院長,平時也會跟朱太太一起參加一些太太團聚會,她見過這個蘇琴。

    但不知江祈懷怎麼也認識她。

    “只是知道。”江祈懷道。

    江祈懷覺得知道跟認識還是有區別的。

    “朱護士,你自便吧。”

    江祈懷擡頭看看天上的雨絲,他一手端飯盒,另一手撐傘,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託阮文禮的福,他得留在這裏住上幾天,等阮文禮病癒後才能回去。

    趁這功夫,江祈懷打算跟肖春林打好關係。

    阮文禮說了肖春林會提供他方便,他覺得找人這事肖春林應該不在話下。

    **

    傍晚,阮文禮出來跟大家打了個招呼。

    他病了兩天,大家都很擔心,紛紛上前問候。

    阮文禮笑着一一回應,末了讓肖春林把後續的工作安排一下,便要重新轉回房休息。

    馮副主任追上前道:“阮廠長,我有些話想跟您說。”

    馮副主任等這個機會很久了,明天就要走了,再不說他怕沒機會了。

    阮文禮看他一眼沒說話,將他帶到一旁的辦公室。

    辦公室兩邊窗戶開着透風,屋裏很涼。

    阮文禮仍舊是一襲單衣,外面披着件大衣,他似乎不怕冷。

    “有什麼事說吧。”

    阮文禮在沙發圈裏坐下,擡手指了指對面。

    馮副主任坐下,猶豫着開口,“阮廠長,您病着,我本來不該在這個時候說這些,不過……我想給李慶國求個情。”

    阮文禮對此似乎並不意外,擡頭瞥他一眼,語氣也沒什麼起伏。

    “他不是沒事嗎?”

    李慶國舉報有功,並沒有受到什麼懲罰,只是丟了工作,結果算好的。

    馮副主任道:“他讓我替他給您帶個話,他想回紅光鋼鐵廠,他說如果您答應,他不做書記也行,哪怕進車間都行。”

    李慶國在上京名聲臭了,只能到三線混個溫飽。

    阮文禮沒有說好,也沒說不好。

    阮文禮從兜裏摸出煙點上,聲音似乎帶着絲笑。

    “看不出李慶國人脈還挺廣,求情都求到馮副主任這了。”

    馮副主任訕訕笑着不說話。

    阮文禮點上煙,把打火機扔到桌上。

    金屬磕着木頭,啪地響了一聲。

    “不過要讓馮副主任失望了,我本人並沒有那麼大度,雖說禍不及家人,不過他總姓李,不是嗎?”

    馮副主任原來也不想提,只是礙着家裏老岳母的面子纔不得不來張這個口。

    他老岳母跟李家是拐着彎的親戚。

    “理解的,理解,阮廠長別多心,就當我沒說過,您好好休息吧。”

    馮副主任識趣退下。

    阮文禮仰身靠在沙發上,擡頭看窗外的雨絲,雨絲又細又密。

    阮文禮被煙嗆得咳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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