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裏或多或少都拎着戰利品,臉上洋溢着喜悅的笑容。
姜央站在窗邊聽他們說話,原來是阮文禮一時興起打了幾隻野雞,中午給大家加餐。
野雞燉蘑菇,加上嫩嫩的春筍,不知道多鮮。
蘇太太手裏拎着筐,笑着恭維道:“看不出阮廠長槍法這麼穩,一槍即中。”
“是啊,聽說阮廠長當兵的時候就百步穿楊,今天可算見識到了。”
蘇琴在旁跟着笑。
阮文禮只是默不作聲,跟王茂羣交代中午的伙食。
陸笙在旁蹬着腿,聽衆人說完,他笑着接了一句,“看不出這小林場還有那麼好的槍。”
阮文禮剛纔沒用獵槍,隨手從腰裏掏出他的槍。
阮文禮正說着什麼,聞言停下來,對那邊道:“防身而已,你跟你的人不也都帶了防身的槍嗎?那車裏還有不少東西吧?我看車重不對,輪胎也壓得實。”
陸笙被他當衆戳破,笑着圓道:“人越有錢越怕死,理解理解。”
阮文禮瞥他一眼不再說,對王茂羣道:“中午做點好喫的給幾位太太加餐。”
“是。”
王茂羣轉身走開。
阮文禮朝宿舍的方向看了一眼,正要回去,手背碰着一點涼。
他轉回頭,看到蘇琴站在他身後,手裏拿着一塊乾淨的白手帕。
“你擦擦吧,我看你剛纔只顧着給我們帶路,身上衣服都溼了。”
早上林子裏下了一點雨,他們去時雨已經停了,不過山裏霧氣大露水重,大家身上或多或少有點水漬。
蘇琴沒敢看他的眼睛,低着頭嘴角浮起一絲甜甜的笑。
阮文禮看着她,沒接手帕。
陸笙抽着煙在旁瞄了一眼,笑着說:“你快接呀,人家都遞過來了,手都舉麻了。”
阮文禮接過手帕說道:“謝謝。”
另一邊,姜央打着簾子從裏面出來,雙手環胸道:“哎呀,看不出這蘇代理還真知道疼人啊。”
阮文禮沉着臉朝她走來,“你出來做什麼?”
“我出來曬曬太陽不行啊,礙着你眼啦?”
姜央從陰涼裏走出來,手搭涼棚站在太陽底下,看不遠處的兩個人。
陽光下她小臉白得反光,脣不點而朱。
因爲生氣,腮幫子平平,臉蛋紅撲撲。
阮文禮走上前攬着她的肩膀,要帶她回去。
姜央身子一扭,甩開他直朝蘇琴走過去。
“蘇代理就是體貼,不像我,既不溫柔也不體貼,更沒個好家世好爸爸什麼的給我撐腰。”
“姜央。”
阮文禮連名帶姓吼一聲,將她拉回來拉進房間。
姜央隔着窗戶看見蘇琴哭着跑進屋,她轉頭看阮文禮,阮文禮一臉陰翳。
“這下你滿意啦?”
“怎麼了?我不就說點實話,不是我說,你這二房也太不經逗了,這才哪到哪?”
阮文禮嘴角含着笑意,卻沒有笑。
“二房?你不說你去港城給我們騰地方嗎?”
姜央理直氣壯:“凡事總得講個先來後到吧,不管她是誰的女兒,我就算在天邊,只要我不死,她也是後來的,都得受着。”
“無論你怎麼鬧,這種誰的女兒這種話,再也不要提,知道嗎?”
姜央被他臉上的表情嚇到,囁嚅恩了一聲。
阮文禮放開她,如釋重負般嘆息,轉身進去洗漱。
肖春林走進來,看到姜央輕點了下頭,走到裏屋對阮文禮小聲道:“蘇代理說要走。”
阮文禮哦了一聲,臉上分明有難解的愁緒。
他轉頭看一眼姜央,姜央梗着脖子坐在那裏,一副不服的樣子。
阮文禮走到她身邊看了她一眼,最終什麼都沒說,帶着肖春林走出門。
姜央打簾跟出去,看到後面一排宿舍門口,幾位太太圍在那裏七嘴八舌說着什麼,裏面隱約可以聽見蘇琴的哭聲。
阮文禮走過去,大家自動爲他讓開一條路。
“阮廠長。”
阮文禮走進宿舍,肖春林沒有跟進去,在外面門口站定,笑呵呵對大家道:“早上忙了一早上,大家回去休息吧。”
幾位太太見狀散去,門口恢復一片安靜。
蘇琴哭得抽噎。
姜央咬着手指,稍稍有些內疚,但她隨即說服自己,她纔是該哭的那個好吧?
姜央轉身回屋,用力甩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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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大家照例圍在一起喫飯。
蘇琴被哄好了,眼睛帶春坐在阮文禮身邊。
這次阮文禮學精了,讓她跟蘇琴隔開遠一點,坐在朱護士跟陸笙身邊。
阮文禮不知是補償還是同情,等蘑菇雞湯端上桌,第一碗先盛給了蘇琴。
蘇琴接了碗,笑着說:“謝謝,你也多喫點。”
阮文禮抿一抿脣不說話。
姜央看到他拿起碗又盛了一碗,中間似乎猶豫了一下,最終放在那邊的蘇太太面前。
哄好兩人,阮文禮便放下殷勤。
他本就不是習慣給人端水盛湯的人,做這件事算是破天荒了。
姜央心裏憋屈,坐在那裏沒吭聲。
過了一會,廚房的人過來,又給她端了一碗藥膳。
“阮太太,這是阮廠長讓給你燉的。”
姜央看着那碗藥膳,冷冷一笑道:“算了,我又沒個會疼人的好丈夫好廠長來給我盛雞湯抹眼淚,還腆着臉喝什麼藥膳啊,餓死我算了。”
阮文禮眉頭重重一皺,“不喝就回去,這裏沒人慣着你。”
姜央紅着臉騰地一聲站起來,“回去就回去。”
說完揚手一揮,將那碗藥膳重重掃在地上,熱湯灼在手指指尖。
姜央面色不改,寒着臉轉身走出食堂。
走到一半,就看到一位雍容樸實的婦人帶着兩個隨從走進來。
她一進門先掃了一眼面前的姜央,隨後朝她身後的桌子看了一眼。
對方慢啓朱脣,語聲溫和,卻是來者不善:
“是姜央吧,你年紀小小脾氣倒不小,當着人又摔碗筷又摔打人的,合着整個上京都要看你臉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