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文禮卻已轉身,靜默立於窗邊,看外面瀝瀝的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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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工作室,姜央提着的心仍沒放下。
“明天我聯繫安娜,明天晚上必須離開。”
江祈懷也覺得早走爲妙,“那我白天再跟港城那邊聯繫一次,實在不行,就到了港城再想辦法。”
姜央點頭,到了港城不是阮文禮的地盤,行動上也會自由許多。
江祈懷低頭看了看錶,接過她懷裏的子騫。
“睡吧,今晚我帶子騫。”
子騫兩個月時就能喝完奶睡整覺,江祈懷很喜歡抱着他睡。
姜央點一點頭,看着他跟子騫躺到那邊的小牀上,姜央也收拾了兩樣東西,到洗手間洗澡。
淋浴的熱水讓她稍稍清醒。
姜央閉上眼,阮文禮溫沉的嗓音卻似蠱毒,怎麼都甩不掉。
剛纔在醫院,姜央覺得阮文禮的聲音近得彷彿就在她耳邊似的,還有他溫暖乾燥的手掌,夾帶着他身上熟悉的木香,以及菸草的苦味。
夜裏,姜央做了個夢,夢見阮文禮將她捉回去,子騫也被他奪走。
姜央哭着醒過來,看到白色紗簾外泛起鴉青色,已經天亮了。
江祈懷聽到聲音開門進來,拉亮燈繩,看到姜央捂臉坐在牀上,一臉頹然。
他道:“做噩夢了?”
姜央點頭,“我想快點離開。”
江祈懷道:“我做了早飯,你起來喫一點吧。”
姜央看一眼表,才早上七點。
“你怎麼起這麼早?”
“你兒子起得早。”
江祈懷出去一會,拎着光着兩條胳膊的子騫過來,放到她牀上。
子騫穿一件露胳膊的連體小罩衣,胖乎乎的胳膊似藕節。
姜央將子騫抱過來蓋在臉上,重新躺在牀上,又磨蹭了一會纔起來。
江祈懷早上做了皮蛋瘦肉粥,放上薑絲跟切得碎碎的蔥花,聞着就開胃。
“看不出你做飯挺好喫的。”
江祈懷最近變着花樣做給她喫,手藝還不錯。
江祈懷道:“以前沒人管,經常自己做飯。”
“你爸呢?”
江祈懷不出聲,頓了頓道:“他很忙,沒空管我。”
姜央對那個素昧謀面,或只謀一兩面,印象很模糊的繼父,所知並不多,不論江祈懷走之前還是走之後,媽媽都很少提他們。
不知是不是爲了寬慰姜央受傷的心靈。
“那你小時候過得挺辛苦的。”
江祈懷笑笑,擡頭看着她,“你還恨我嗎?”
姜央搖頭,“不恨了。”
姜央明白這世上有些人註定只會陪你走一程,而不是一生,就不會恨了。
“那阮文禮呢?“
姜央默了一刻,用眼神剜他,“你不提他會死啊。”
江祈懷笑着道:“並不是我提不提他的問題,而是你的心……明明沒放下他。”
姜央並不否認江祈懷說,她是還沒有完全放下阮文禮,但那跟愛無關。
“阮文文禮曾經跟我有一個對賭協議。”
姜央擡頭看她一眼,略帶調侃道:“賭什麼,難不成你們要爲我打一架?”
江祈懷嗤笑搖頭,“他說,如果你願意跟我走,他不會攔你。”
姜央對這結果毫不意外。
驕傲如阮文禮,自然不會爲某個人妥協,更不會爲了女人低三下四的祈求。
阮文禮果然無所改變。
“現在他輸了,你可以去跟他要籌碼了,我不妨跟你透個底,阮文禮比想象中有錢,你可以狠狠宰他一筆,即便到了港城找不到應傳軍,回不到現代,你留在這裏,這輩子下輩子,一直活到你那輩子都不愁。
江祈懷輕輕一笑,學着她的樣子調侃,“他要是知道你教我這麼宰他,不知會不會氣得吹鬍子瞪眼。”
姜央一嗤:“阮文禮還是很大方的,錢對他來說只是數字。”
同時,他能予之慷慨的也只有錢了。
這是商人的算計,可惜她曾經以爲是愛情。
江祈懷笑:“是嗎,可我感覺勝之不武,你早上還哭鼻子。”
江祈懷兩句話觸碰雷區,氣得姜央不想理他,轉過身去逗小牀上子騫。
江祈懷收拾好桌上的碗盤,拿進廚房洗了,擦乾淨手走出。
“你帶孩子在家,我再出去一趟,不聯繫上他,我總不甘心。”
姜央看一眼表,“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最遲下午三點。”
江祈懷回房間收拾了一下,換上黑衣黑褲,從裏面出來,拎起一旁的包。
姜央抱着孩子送他到門口,江祈懷親了親孩子,轉身出去。
姜央重新反鎖上門,抱着孩子回到工作室,將他放在小牀上,開始收拾行李。
她的兩個箱子,一箱她自己,一箱子騫的衣服跟奶粉,還有江祈懷的。
喫過午飯,林安娜匆匆趕來,看到姜央已經將行李收拾好,她看了眼屋裏道:“江醫生呢?”
姜央道:“他出去了,一會就回來。”
“沒關係,時間還早,可以等一會。”
林安娜放下包進去洗個手,脫了鞋盤腿坐在子騫的棉墊上,看他趴着練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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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點的時候,江祈懷還沒回來,姜央有點着急,隱約覺得出了什麼事。
“你過來的時候有什麼異常嗎?”
林安娜搖頭:“沒有呀?一切都很正常。”
姜央卻覺得不安,江祈懷做事很有分寸,如果不是出了什麼事,絕對不會誤了出發的時間。
“或許江祈懷被阮文禮的人抓了,我昨天去醫院看子黎,可能他看到我。”
姜央說這話的時候有點心虛,並不能十分肯定。
林安娜卻道:“你是不是看錯了,阮文禮明天才回來,他這會還在金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