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央不知對方身份,回過頭看了一眼。
對方見她打量,立刻心生警惕。
姜央卻只是一笑,撿起子騫玩的小球,慢慢走向另一旁的甲板。
那兩人見她只是個帶着孩子的女人,這才放下戒備,繼續剛纔的話題。
姜央抱着孩子,有一搭沒一搭聽進耳朵。
海面折射的陽光讓她眯起眼睛。
姜央捏着子騫的小手,陳程被綁架已經過了這麼久還沒營救出來,阮子銘不知如何,而阮文禮明明在上京,林安娜卻說他在金海!
老海穿一件水手服從下面走上來,在甲板找到她,“丫頭,下來,邊上危險。”
姜央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走向船沿,抱着孩子走進船艙。
一下來老海就道:“別總上去溜達,你抱着孩子還是個女人,上面都是些不着四六的人,你長得這麼如花似玉,我只保證讓你到港城,要是你在船上被人盯上我可不管。”
姜央低下頭微微一哂,頓了頓道:“那些都是什麼人啊?”
“做生意的,犯了事的,逃婚的,還有你這種想撈金的小娘們。”
“有沒有當兵的?”
“那倒沒有,有黑白兩道買賣消息的,你也要買金海的消息嗎?”
姜央詫異道:“金海的消息還能買?”
“那當然,有錢能使鬼推磨,你要嗎?”
姜央搖頭。
老海出去一會,給她端過來一碗海鮮麪,“喫吧,南宮太太讓我照顧你,這面乾淨的,喫完喂孩子。”
“它喫奶粉。”
老海臉上一紅,哦了一聲走出去。
姜央過去鎖上門,吃了碗裏的面,喂子騫喝了一些衝好的牛奶。
海上氣候不定,早上還是豔陽天,中午就下起雨來。
船艙裏很悶熱,姜央記着老海的話,沒敢再上甲板,抱着子騫在房間玩。
不知過了多久,姜央聽見汽笛聲,隨後感覺船晃得有點厲害,好像有風浪。
姜央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抱着孩子走出去,想打聽一下情況,走出船艙突然看見兩個穿黑色中山裝的人走過來。
姜央心生警覺,立刻返身關上門。
門外砰砰響了兩聲拍門聲,巨大的聲音彷彿門下一秒就會碎成幾瓣。
姜央找到一把削水果的小刀捏在手裏,抱着孩子躲進房間的洗手間。
姜央聽見門被人踢開的巨大聲響,她緊張地站在那裏,牢牢把孩子護在身前,但那些人衝破了房門卻遲遲沒進來。
過了一會,外面有人敲門。
姜央不敢應聲,隨後她聽見門口的人道:“是阮太太吧,你放心,我們不傷人。”
姜央不答,對方又道:“這裏不安全,您得走了。”
姜央這纔打開鎖釦,從洗手出來。
剛纔的黑衣人已經不見了,地上留了幾滴血痕。
敲她門的是個中年人,長得一臉和藹。
姜央並不認識他,姜央想找老海,可外面黑漆漆又鬧哄哄,不知發生什麼事,遠處還有警笛聲在響。
隨後,姜央看到謝家明走下甲板。
謝家明走過來,對她低了低頭道:“阮太太,先回去吧,這船不去港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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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央被他們安置到一處房子。
謝家明將她帶到一處臥室,將她的行李放下,“您跟孩子暫時在這裏,這裏面什麼都有,您請自便。”
謝家明說完便轉身出去。
姜央早知出走不會那麼容易,江祈懷失蹤就是個信號,所以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
姜央看一眼房間,房子裝潢是早年間人喜歡的歐式復古風,大量運用印花圖案跟紅木。
姜央抱着孩子進去清理了一下,然後出來衝奶粉喂她。
正喂着,一箇中年婦女走進來道:“我幫您吧?”
對方看她排斥,也就不說什麼,笑着轉身出去。
過了一會,陳太太從外面走進來,旁邊還跟着蘇琴。
姜央看着兩人,臉上並無過多的情緒,彷彿早料到會如此。
陳太太滿臉堆笑:“阮太太,讓你受驚了,真對不起,這件事,請容我向你解釋。”
陳太太一五一十將事情經過告訴姜央。
姜央大致聽懂了她的意思,只是低頭不作表態,目光仍舊冰冷。
陳太太道:“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不過你選擇偷渡實在不是個好辦法,那船上魚龍混雜,對方劫了船,今天要不是謝隊長及時趕到,你跟孩子現在不知要被帶到哪裏去。”
“總之,阮廠長對你絕無二心,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阮文禮在哪?”
姜央終於出聲,目光卻似糅了碎冰,冰冷且鋒銳。
陳太太笑着道:“阮廠長現在別處,你先安心住在這裏,回頭阮廠長回來,我讓他來看你。”
陳太太被姜央冷冷甩了幾個臉子,摸摸鼻子,灰溜溜出去。
蘇琴留在原地,躊躇着上前道:“阮太太,這件事情不怪阮廠長,這本來就是作戲,阮廠長對你無二心,我跟舅媽這樣做,也是想替你們挽回。”
“作戲?”姜央冷冷一笑,“別人是作戲你是嗎?”
蘇琴抿着脣,紅着臉說不出話。
獨自站了一會後,轉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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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阮文禮的車子從外面進來。
阮文禮從車上下來,蘇琴迎上前道:“阮院長,阮太太已經平安救回來了,不過她挺生氣的,我跟舅媽好話說盡,她都不聽。”
阮文禮恩一聲,擡眸朝亮着燈光處看了一眼,一語不發朝那邊過去。
走廊光線昏暗,一排燈柱自上而下傾瀉。
阮文禮獨自前來,步履比平時略慢,越到近前越躊躇不前。
阮文禮很少有懼怕什麼東西的時候,但此時此刻,他害怕看到姜央的冷淡與疏離。
阮文禮走到門口站定,隔着門可以聽見姜央哄孩子的聲音。
阮文禮推開門,視線準備捕捉到牀上的人。
姜央把子騫放在小牀上,坐在牀沿逗他玩。
看到是他,姜央臉上並無意外也無驚喜,只是輕輕看他一眼,然後便將子騫往裏挪了一下,讓他自己在牀上玩。
姜央起身走到阮文禮面前,臉上沒有想象中的憤怒與劍拔弩張,相反,她格外平靜,甚至還對他笑了一下。
“我還以爲你不會見我,你的說客呢,怎麼不叫來?除了陳太太蘇琴還有誰?”
姜央伸脖朝外張望,語氣滿是諷刺。
阮文禮感受到她的敵意與牴觸情緒,視線淡淡垂望她。
“她們不是我的說客。”
姜央冷哂:“是嗎,那你把我抓回來做什麼?不會是那麼好心恰好想救我於水火吧?”
阮文禮注視着她的眼睛,沉默良久。
“如果你真的想走,就應該帶着孩子選一艘更安全點的船,而不是那種隨時會被被搶的貨船,這樣謝家明也就不用動用海上警衛隊救你。”
“那我應該感謝你哦,按你的邏輯,在海城那次你追我也是救我嘍?”
沒想到姜央真的避他如蛇蠍,阮文禮沉穩的情緒被她帶動,終於有了一絲潰口。
“如果你有看到我,就應該知道,我沒有跟蘇琴去金海,陸笙的人一直在追你,我派去的那些人是爲了保護你,其實你只要在家多待一天,等我從車上下來,我就會跟你托出全局,只要再等一天就好。”
姜央冷笑轉身:“對不起,我沒有受過專業訓練,也不是什麼大戶人家的女兒太太,有大局觀,會駕馭男人經營婚姻,我淺薄地只知道我兩個孩子的爸爸要另娶他人,而我是世界上最後一個知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