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着臉，猛地推開車門，下車，繞到另一邊，粗暴地拉開車門，一把拉住穆曦的手腕，“下車！”
穆曦害怕地直哭，使勁扭着胳膊，“我、我自己可以下車，你不要拉我……疼，疼，叔叔……”
李晉揚冷漠地開口，“你不是問我要不要你？下車！”
“叔叔，我、我不去，我錯了……”穆曦身體往後賴。
但李晉揚咬着牙，強行拉着她進了一家酒店。
男人的身上莫名帶着一股肅殺氣，前臺小妹被嚇得什麼話也沒說，趕緊把房間卡給了他，縮頭假裝沒看到。
李晉揚直接把她推進房間，跟着進去反腳一踹。
門被重重地關上。
巨大的關門聲讓穆曦全身打了個寒戰，她被推到房間中央，上下牙齒都在打架，她很害怕，認識李晉揚這麼長時間，第一次看他那麼生氣。
“叔、叔……”
李晉揚幾步走到單人沙發前，隨意地坐下，沒有表情的臉就這樣盯着她。
這是穆曦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李晉揚。
他坐在黑色的沙發上，一手隨意地撐着額頭，視線落在她的臉上，硬朗的五官，冷峻的面容，卻以一副優雅而閒散的姿態盯着她。
第一次見到他，穆曦就覺得他身上有一種別人沒有的東西，後來她才知道，原來那是一種上位者才具備的氣質。
只是此刻，穆曦看不懂他的眼神，因爲他的眼睛裏沒有任何情緒。
他坐着的姿勢、臉上的神情，皆透着居高臨下的優越感。
他沒有笑意的臉，沒有情緒的眼，讓他看起來不再是她熟悉的那個人，無處不在的壓迫感讓她的哭聲都小了。
然後，穆曦聽到他輕啓薄脣，吐出一個字：“脫。”
穆曦如雷電擊般愣在原地。
她呆呆地站在房間中央，臉上還帶着淚痕，眼睛通紅，身體在微微發抖，她看着李晉揚，似乎沒明白他的話。
好一會兒過後，她才往前走了兩步，小心而不安地開口：“叔叔……”
“穆曦，我不是你叔叔。”李晉揚打斷她的話。
他坐在那裏，臉上重新掛上笑容，可那笑看在她眼裏，無情而薄涼。
“你不是問我要不要你？我當然要。五十萬、五百萬，我都可以給你，但是曦曦，我要知道我的付出值不值，當你把自己當成貨物時，你就需要被人待價而沽。驗貨是必不可少的程序。”
穆曦腿在發軟，她覺得自己都快沒有辦法站直，她哭着看李晉揚，“叔叔，你別這樣，我怕……”
李晉揚動作未變，只是逼問道：“你不是要錢嗎？自尊和錢，你選哪一個？你的身體和你媽媽治病的錢，你會犧牲哪一個？”
眼淚在眼眶裏打轉，穆曦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想到了自己跪在葉平楠和邵雲煙面前，說着自己母親的那些話。
他卻繼續逼她：“穆曦，你要知道，不單是我，換了任何人都會要求先估價，只有驗了貨才知道，你值不值你開的價！”
穆曦一下跌坐在地上，幾秒鐘過後，她“哇哇”大哭起來，對着他指控，“叔叔，叔叔你欺負我，欺負我……”
她的哭聲一下小了，她咬着脣，抽噎着，“我、我不知道，但是我不能看着我媽死……”
說着說着，她滿腹的絕望和委屈涌上心頭，直接蹲在地上抱着膝蓋大哭，“我只是想救我媽，可是沒有錢她就會死……我只能想到這個……我爸那麼有錢都不管我媽死活，我還能指望誰？”
她越說越傷心，“你也說了，咱倆又不是親戚，連我爸都不願意借錢給我，在擺宴，我還能跟誰借？我沒有人可以依靠了，我的親朋好友早就不認我跟我媽了，我只能想到這個，我只能想到這個……”
李晉揚後來想啊，如果他能再狠心點，對她再冷血點，這丫頭就絕不會在往後餘生，有機會騎在他頭上作威作福。
他只要拿捏住她的命脈，她就會乖乖當他的洋娃娃，說什麼都不敢反駁，讓她幹什麼，她都會乖乖的。
可惜，他沒能堅持。
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帶雨的年輕女孩，李晉揚的心頭只有濃濃的無力感。
這世上有種人，最有力的武器就是眼淚。
啥話不說，就是看着你哭，就是哭給你看，非哭得你手足無措，舉四爪投降。
偏偏他還在縱容。
身體猛地被人提起，穆曦倉皇地擡頭看着他，迎上了他的視線。
李晉揚站在她面前，漆黑的眸，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
然後，她聽到他說：“曦曦，如果，你能在任何時候第一時間想到我，那麼所有的結局都會不一樣。”
穆曦傻傻地看着她，對他的話似懂非懂，她還時不時抽噎一下，小心地看着他，“叔叔……”
李晉揚看着她問：“五十萬、五百萬，哪怕五千萬……你需要多少？我都會想辦法借給你，但是曦曦，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你用什麼來還利息？”
穆曦睜着大大的眼睛，無措。
她第一次知道，原來借錢除了有人情，還應該付利息。
她不知道五十萬的利息是多少，茫然的看着他，“我、我不知道……”
李晉揚笑了笑，手指着她的心口位置，“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告訴你，連本帶利，用你的真心還我！”
可是，這句話真正的含義，穆曦到很多年以後才明白。
現在她只知道，她要錢救媽媽的命。而就在剛剛，李晉揚願意借錢給她。
李晉揚現在是她唯一的希望！
機會在眼前，她就想抓住，其他什麼都顧不上。
她低頭一看，李晉揚的手指正戳中在她胸前，她急忙往後退了兩步，捂住胸口，“你……你願意等我大學畢業之後……”
李晉揚看她的反應：“我可以等，但我怎麼知道你值不值得我等？”
穆曦沉默了一會，思考了很久，才下定決心似的說：“叔叔，能不能先拿了錢給我媽治了再說？我不會跑的，真的！你都找到我學校，我肯定不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