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不知道,她根本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懂事,她以爲糾正了他提過的壞習慣,以後的穆曦就是懂事,就是他所希望的。
她一定不知道她的懂事和她的年齡太不符,她看着他時小心翼翼的目光,讓他五臟六腑都在疼,會難受,這不是他要的穆曦。
如果說李晉揚在後悔什麼,他在後悔,他斷了穆曦以爲葉平楠是她後路的這個念頭。
他殘忍地讓穆曦知道,葉平楠不能給她希望,即便她退無可退,她也不能依靠葉平楠。
他讓穆曦知道,李晉揚是她唯一的選擇,所以穆曦把他當着救世主。
穆曦現在真的知道了,她不能對着李晉揚這樣那樣的鬧,她甚至在爲之前的那些胡作非爲後怕。
如果李晉揚對他翻臉,她會很慘很慘。
她的媽媽會死,她會連住的地方都沒有。
她一直以爲李晉揚是沒有脾氣的,可李晉揚那一巴掌告訴她,他有脾氣,只是不是那麼明顯,她只有哄好李晉揚纔行。
其實穆曦對自己的表現很滿意,因爲擔心惹他生氣,所以她儘量不去沒事找事。
自己乖乖看書寫作業,要麼就是上網,反正她不鬧了,也不作了。
燕回不就是常說嗎,男人最喜歡聽話的女人,所以穆曦確實在努力做聽話的女人。
李晉揚一直沒動,直到穆曦走過來低頭彎腰看着他問:“叔叔,你怎麼了?”
李晉揚伸手解開保險帶,下車鎖門,對她笑笑:“沒事,走吧。”
喫飯的時候,穆曦都敢沒擡頭,她覺得李晉揚好像不高興。
可現在,他不高興是她最擔心的事,所以,本來“吸溜吸溜”喫米線的聲音都壓低了幾分,喫得小心翼翼。
李晉揚一口都沒喫,無力地靠在椅子上,然後站起身,“曦曦,你慢慢喫,我不餓,我在外面等你,好不好?”
穆曦嘴裏還含着米線,一聽李晉揚的話,急忙把米線吸進嘴裏,麻利地端起湯喝了兩口,跟着就站了起來,“叔叔,我喫飽了……”
李晉揚站住腳,回頭看了眼她碗裏還剩下的米線,又把目光落在她的臉上,“曦曦,你只吃了一半,以前你可以喫兩碗。”
穆曦突然間無措起來。
她站在桌子邊,不敢動也不敢走,然後,李晉揚聽到她茫然地問:“叔叔,你是不是煩我了?我以後,肯定會聽話的……”
不然,他爲什麼一直提醒她,以前她是什麼樣子?
“叔叔,你別煩我行不行?我以後肯定不會跟你鬧的,你要生氣了,我會哄你的……”
李晉揚站在原地,轉過臉就沒有回頭,只是握着椅子背部的手抓緊了又鬆開。
然後他用平靜而和善的聲音回答:“曦曦,我怎麼會煩你?我只是……出去透口氣而已,你慢慢喫,我真的不急,如果覺得不夠,順便把我的那份也吃了,不然也浪費了。”
穆曦一個人站在原地,咬着脣看着他的背影。
有服務員送米線路過,穆曦趕緊讓了讓,順勢坐下來,把剩下的米線吃了。
喫完又看了看另一碗,覺得確實很浪費,端過來,吸溜吸溜一會就吃乾淨了。
穆曦擦擦嘴,急急忙忙往外跑,順便還跟門口的老闆打了個招呼:“老闆,我錢付過啦。”
穆曦喜歡喫米粉,是這裏的老顧客,老闆都認識,對着揮揮手。
穆曦笑嘻嘻地跑出去,遠遠的,她看見李晉揚的車,趕緊朝着車跑過去,自己拉開車門坐進去,扭頭對着李晉揚解釋:“叔叔,我剛剛把你的那碗也吃了,要不然早出來了。”
車裏有股濃烈的煙味,穆曦剛進來時稍稍皺了下眉頭,不過很快就適應了。
以前她會怎麼樣?她會一拉開車門就捂着鼻子跑得很遠,然後對着李晉揚嚷嚷,說臭死了。
而現在,她已經不敢那麼嬌氣了,反正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人,難聞就難聞一點。
李晉揚靜靜地坐在副駕駛座上,安靜得像雕塑。
穆曦摳着衣角,小聲說道:“叔叔,我真不是有意這麼慢的……”
“曦曦……”李晉揚突然沉聲開口喚了一聲,穆曦趕緊扭頭看向他,“叔叔,你怎麼了?”
然後,穆曦聽到他用嘶啞而低沉的聲音說:“曦曦,我難受……”
穆曦愣了下,然後直接往李晉揚的口袋裏摸手機,“叔叔,你忍一下,我給和醫生打電話……”
“曦曦,”李晉揚按住她的手,慢慢地擡頭,“不必,我很快就好。”
穆曦縮回手,“哦”了一聲,再也不敢有所動作,就安靜地坐着,直到李晉揚發動車輛駛上馬路,她纔敢挪了挪身體。
車停到校門口的時候,穆曦臨下車之前,還關心地問了一句:“叔叔,你沒事了吧?要是覺得還難受,你就給和醫生打電話。”
李晉揚對着她笑笑,點點頭:“好,晚上我來接你。”
其實,李晉揚沒有那麼多的時間來回接送。
他真是忙,還是些不得已的事。
怎麼說呢,李晉揚以爲穆曦被人綁架那晚,他連續闖了包括鍾三爺在內的三個家,人家本來沒做,被他這樣一搞肯定不樂意,都在等李晉揚的解決呢。
這三家在擺宴都是挺有勢力的,李晉揚不可能什麼表示都沒有。
可偏偏李晉揚還真沒爲這事道過謙,不道歉就意味着他是打算硬來的。
毫無疑問,因爲這事,李晉揚在擺宴的新勢力速度被人熟知,沒有足夠財力物力人力,他哪裏來的那麼大一支龐大的車隊?
那支車隊跟燕回上次來擺宴的陣勢比,絲毫不遜色,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李晉揚的名字在擺宴瞬間被人再次提起。
燕回在第二天就給李晉揚打了個電話,電話裏把李晉揚罵個半死。
爲啥?那東西的理由挺充分,速度地擺出了大舅子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