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琅站在廚房邊上,眼巴巴地盯着裏面瞧。
而半開放式的廚房,可以看到沈傾清和曹阿姨正在忙碌,但主要還是小妻子,曹阿姨只是在旁邊幫忙而已。
這樣一家人和樂融融的氛圍,讓他心中一動。
他忽然就很想要回家。
家裏有祖母,有兒子,有妻子,他的家,比這裏還要溫馨。
隨着一道又一道豐盛的菜餚端上桌,沈傾清也穿着圍裙從廚房出來,將最後一道煲了兩個小時的牛腩湯放下。
她摘掉圍裙,將碗筷擺好,將紅酒打開,給每個人都倒了一杯。
就連身體最差的小姑都得到了半杯酒,雖然一口就能喝完,但她還是很開心,抱着酒杯跟抱着寶貝似的。
等丈夫坐在身側,沈傾清端起酒杯,“這一杯,我敬小姑和姑父,這段時間打擾了。”
她一飲而盡。
衆人也都很給面子,喝完了。
只是蕭玉瑩心思敏感,覺得不對勁,“清清,你是不是要走了?”
雖然沈傾清很不喜歡離別,但終究是要分別。
“嗯。”
隨着這一聲應下,桌上的氣氛就慢慢變得僵硬,大家都沉默着,剛纔喝起來還覺得味道極好的酒,忽然就變得澀口了。
尤其是滿桌的佳餚,可大家都沒興趣去碰。
“我跟姐姐走。”
沈傾清衣角被人輕輕一扯,轉頭就瞧見阿琅一雙清澈見底的眸子望着她,眼底倒映出一個小小的她。
她心中喜愛,摸了摸小丫頭柔軟的髮絲。
那邊蕭老夫人也嘆了口氣,平靜開口,“我也該回去了。”
此言一出,蕭玉瑩失魂落魄,“媽……”
她還沒有和母親培養感情,可母親就要走了,她剛剛開口叫媽媽,甚至母親都還沒有應答一句。
蕭老夫人垂下眸子。
蕭玉瑩眼圈一紅,險些就流了眼淚,到底還記得今天是一家人喫團圓飯的日子,不想破壞氣氛。
她生生憋了回去。
沈傾清不想氣氛僵硬,努力活躍,還給克利斯使了一個眼色。
他就是個直男,一開始也覺得要走了,有些捨不得,但也只是一瞬間,很快就擔當起活躍氣氛的開心果形象。
得虧他能屈能伸,一米九的大男人,活躍氣氛倒是一把好手。
喫完了飯,沈傾清和阿琅陪着蕭老夫人去散步消食,至於滿桌殘羹剩飯,自然是要交給兩個男人收拾。
曹阿姨扶着蕭玉瑩回去休息了。
等到了傍晚,大家都安然睡下,克利斯卻是怎麼也睡不着了。
無他,懷中的小妻子翻來覆去的翻身,他又喜歡摟着妻子,根本就睡不着,可又捨不得說她。
“媳婦,你怎麼了?”
蕭玉瑩回頭瞪他,“你看不出來我是怎麼了?”
克利斯是真沒看出來,但直覺告訴他,不能直說,於是小心試探,“媳婦,是不是今天在飯桌上,我忽視你了?”
他一開始是盡心盡力活躍氣氛,後來和傅景疏喝了幾杯,聊了一些事,就跑偏了,不僅忘了這件事,還和傅景疏喝了個盡興。
也就是兩人酒量好,而且喝的還是紅酒,這纔沒醉。
“媳婦!”
克利斯滿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又不敢問,幽幽一聲嘆息。
媳婦這脾氣,真是越來越難琢磨了。
兩人鬧出來的動靜不算大,但沈傾清今天心情好,正和丈夫說話呢,忽然聽到了外面有輕微的腳步聲。
“你聽。”
傅景疏耳朵微動,扯上被子,試圖將兩個人蓋住。
“沒事,睡吧。”
話是這麼說,可被子底下的手卻開始不老實起來,鬧得被子一陣鼓動,沈傾清嬌嗔的聲音從被子裏傳出來。
“唔,別鬧……”
男人不爲所動,被子越鼓越高……
忽然,被子被人一把掀開,沈傾清發絲凌亂,小臉酡紅,瞪了他一眼,坐起身來,整理了一下凌亂的衣衫,將半遮半掩的風情盡數收斂。
“我出去看看。”
她擔心是阿琅,或者小姑,這兩人身體都不好,可不能在外面吹風。
傅景疏平躺在牀上,一直健碩的手臂擡起,搭在眉眼之上,胸前睡衣敞開,露出矯健的身體線條。
是女人看了都流口水的那種。
只可惜,此時就他一個人,這般風情,註定無人欣賞了。
……
腳步聲從身後響起,蕭玉瑩回頭,就看到外甥女正款款而來,“你怎麼出來了?是睡不着嗎?”
沈傾清走到她跟前,“是您睡不着吧。”
蕭玉瑩微微垂下眸子,輕聲道:“清清果然還是敏銳。”
兩人站在陽臺,欄杆根本阻擋不了夜間的微風,沈傾清出來時隨手拿了一件外套,此時剛好給她披上,與小姑接觸到的肌膚都透着涼意。
“回去吧,不要着涼了。”
蕭玉瑩卻搖搖頭,看着不遠處的夜空,“我似乎有些明白,阿琅爲什麼整日望着外面了。”
這樣寂靜唯美的夜空,能讓人撫平了所有的激盪情緒,從心底裏生出一陣安寧。
沈傾清見她似乎不想走,只好微微側身,擋住了風口,觀察着她的臉色,“小姑,你是不是和姑父吵架了?”
提起那人,蕭玉瑩撇撇嘴,難得露出小女孩般的姿態。
“那就是個木頭,我跟他吵什麼架!”
沈傾清悶笑一聲,“所以,還真是吵架了,這就稀奇了,姑父對你一直都百依百順,是不是他做錯什麼事了?”
蕭玉瑩嘆了口氣,鼻尖有些酸楚,忍了又忍,沒忍住流露出幾分傷感。
“你外婆……就要走了。我真想和你們一塊兒走。”
可她的身體不允許她折騰。
原來是爲這件事。
沈傾清輕聲道:“走了,也可以回來呀,現在科技發達,出行方便,我們又不是不回來了。”
蕭玉瑩眼角流下一滴晶瑩的淚水。
“不一樣的……我怕啊……”
“您怕什麼?”
“我怕她這一走,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沈傾清一怔,望着蕭玉瑩哀傷的側臉,忽然問道:“我好像一直沒有問過,您和外婆到底是因爲什麼鬧得這麼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