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先生將項鍊放在托盤上,放鬆脊背,靠在沙發上,清淡的目光落在沈傾清夫妻身上,從頭到尾,聲音都沒有任何變化,但話語卻十分堅定。
“我不會賣。”
沈傾清抿了抿脣:“如何您纔會賣給我?”
“沒有任何可能。”即便是這樣拒絕別人,賀先生依舊是滿臉溫和,“我不知道你爲什麼要這條項鍊,但我可以告訴你,這條項鍊對我的意義不同,和我其他收藏品不一樣,這條項鍊是多少錢,我都不能賣的。”
沈傾清怔怔地看着他。
“我有很多藏品。”賀先生態度坦蕩,甚至堪稱溫柔,“可惜,我最喜歡的就是這條項鍊,如果你要其他的,我或許可以割愛,唯獨這個例外。”
“爲什麼?!”
沈傾清雖然知道自己這樣是強人所難,卻還是不甘心放棄,“賀先生,據我所知,您沒有妻子,您收藏這條項鍊,也不能自己佩戴,與其將它放在櫃子裏,還不如將它交給最適合她的人。”
“你是說你?”
“不。”沈傾清還沒那麼自戀,“當然不是我,我是說……”
賀先生挑眉,等待着她的回答。
但沈傾清又怎麼可能將已經去世的母親拿出來說,那難免有賣慘的嫌疑:“我是說,我可以爲它找到適合它的人。”
賀先生卻搖了搖頭,看着項鍊的眼神竟有些深情。
“不會再有這樣的人了。”
最適合它的人,早就已經不見了。
話說到這裏,沈傾清也明白了,賀先生是真心喜愛項鍊,絕不會答應賣掉,她心裏一陣沮喪難過,但也知道不能強人所難。
“算了,您不願意,我也不能勉強,只是以後我要是想來看看這項鍊,您看可以嗎?”
“當然。”賀先生微笑道,“我剛回國不久,在這裏也沒什麼朋友,你們要是願意多來看看我,我當然也很高興。”
這話就說的很明白了,交朋友可以,想要項鍊,免談。
沈傾清苦笑:“好,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賀先生讓人將他們倆送到門外,非常客氣,招待的非常周到,這一切都沒有任何不妥,除了沈傾清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以外。
站在別墅門口,看着湛藍的天空和有些刺眼的陽光,她不由眯起雙眼。
這時,眼前出現一雙手掌,將陽光阻擋。
她微微轉身,就對上了一雙深邃幽暗的眸子,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深處慢慢涌現出一股溫柔之色。
“我幫你。”
沈傾清抱住男人的腰,將額頭抵在他懷中,聲音悶悶道:“不,我不想強人所難。”
“可是……”
寬厚的手掌在後背上輕撫着,很好的安撫了沈傾清心頭躁動的情緒,她擡起頭,嬌豔明媚的臉上總算綻放出笑容。
“算了,也許,那條項鍊真的在他手中更好。”
傅景疏不說話,目光直直看着她。
像是在觀察她的表情,觀察她所說的話是真是假。
但沈傾清的表情沒有任何破綻,她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發自內心,放棄是真的,釋然也是真的。
傅景疏不再言語,只是撫摸着她的後腦。
沈傾清抱着他,將下顎放在他的臂膀上,目光越過他的肩膀看着別墅緊閉的大門,腦海中不由自處的浮現出賀先生的臉。
……
回去的路上,沈傾清一直望着窗外。
連傅景疏幾次去看她,她都沒有察覺,直到自己放在腿上的左手被人握住,她下意識就要將手抽回來。
男人驟然緊握,目光不滿地看她。
沈傾清看了眼前方路況,原來是紅綠燈,她暗暗鬆了口氣,輕聲道:“開車要專心,路上車子太多了,要小心纔是。”
傅景疏還是不肯放手:“還在想那個賀先生?”
他語氣都有些不對勁了。
沈傾清好整以暇地看他,調侃道:“你該不會是喫醋了吧?”
傅景疏頓了頓,竟沒有否認。
沈傾清只覺啼笑皆非,道:“這有什麼好喫醋的?對方都那麼一大把年紀了,我放着這麼帥氣俊朗,年輕有爲的老公不要,會去喜歡一個大叔嗎?”
傅景疏面上覆蓋着的一層冰霜逐漸融化。
“那你在想什麼?”
沈傾清趁着紅燈還沒過去,反手握住男人手掌,感覺到一陣溫暖順着掌心,流入自己的心田之中。
“我只是在想,這個賀先生會不會認識我母親。”
恰好此時綠燈,傅景疏又握了一下妻子的手,這才收回手啓動車子:“不一定。”
沈傾清眼睛一亮:“你也覺得是吧,我就覺得這個人態度很奇怪,那明明是我母親的東西,可他爲什麼好像很在乎的樣子?”
而且觀察賀先生的年紀,如果母親沒死,的確是同一代的人。
傅景疏見不得她露出愁緒:“我讓人去查。”
沈傾清本都打算放棄了,也不想在去調查賀先生,可聽到這話,終究是沒受得住這個誘惑。
她可以不要項鍊,但總想搞清楚賀先生和母親的關係。
“好吧,不過你要偷偷地,別被人家發現了。”
“安心。”
傅景疏淡淡給出兩個字。
沈傾清一轉頭,眼前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忙說道:“停車。”
傅景疏迅速找到一個停車位,將車子停進去,看着妻子拉開車門下車,他拿着鑰匙也追了上去。
“去哪裏?”
“出來之前,兒子說想喫紅絲絨蛋糕了。”沈傾清還記得兒子的囑咐,想着要是不買回去,小傢伙肯定失落。
兩人來到蛋糕店,傅景疏手機響了,就目送妻子進去,自己到一邊接電話。
沈傾清買到紅絲絨,打包帶走,推開門,目光裏背對着這邊,正在打電話的傅景疏寬厚的後背上。
眼底浮現出星星點點的笑意。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只要看到丈夫,就會忍不住露出笑容。
她正要朝丈夫走去,眼前卻忽然出現一個白色身影,朝她撲來,沈傾清幾乎是下意識閃躲。
“撲通”一聲。
一身白裙的女人撲倒在地上,擡起頭,凌亂的髮絲中露出一張臉。
臉上滿是怨念和憤恨,還有幾分瘋狂。
沈傾清一蹙眉:“寧素,你怎麼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