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的嘴角浮現出淡淡的得逞微笑，又很快被咀嚼的動作掩蓋。
‘冰箱裏的涼拌藕片應該是紀若鸝醃製的，只有她一直待在廚房。’
‘大女兒紀若鶯應該也知情。’
‘莫非她們一開始就合謀要害死我這位老父親？而傷害大女兒的事兒，也是兩姐妹憑空捏造的？’
猜測在心中浮現，原本一家三口溫馨喫飯在司玢眼中也變得不安全。
餐桌上還擺放着筷子跟金屬湯勺，只有針對人體要害，都可以是兇器。
不到一米的距離，司玢很怕兩個女兒猝起發難。
在這個幻境中，自己不能死，她們兩個目前同樣不能死。
輕聲咳嗽一聲，司玢站起來。
於此同時兩個女兒同時停下進食動作，仰頭盯着他。
幻境中的雙胞胎都是生前的模樣，她們有着不輸於女明星的美麗容貌。
但黑白分明的瞳孔裏冰冷的像是冰層下的海洋，幽暗深邃蘊含着最純粹的恨意。
司玢抿緊嘴脣擠出個僵硬蒼白的笑容，他的食指在顫動，雙腳已經忍不住要踏離。
“你們先喫，豬頭滷好了，我把它端出來。”
語調儘量保持着平靜，司玢轉身離開走得很慢，他的心裏已經將警惕拉到極致。
背對女兒同樣危險，她們很可能撲上來將筷子捅進自己的要害部位。
離廚房只有兩米的距離，司玢感覺自己走了將近一個小時。
身後很安靜，連咀嚼聲跟筷子碰撞餐盤的聲音都沒有。
不需要回頭，司玢在腦海中勾勒出兩個女兒一直在盯着自己背影的恐怖神情。
她們或許在考慮是否對自己下手！
在一隻腳即將踏入廚房的那一瞬間，司玢聽到金屬筷子抨擊的‘咔擦’聲。
他猛然回頭，卻看到兩位女兒低頭細嚼慢嚥。
轉頭的餘光裏，司玢看到雙胞胎姐妹同時擡頭，對自己露出森涼的笑容。
司玢嘴角顫動，好在下一秒他踏進廚房。
隔着磨砂玻璃製成的廚房門，司玢能看到餐桌上正埋頭喫飯雙胞胎。
‘剛剛沒有看錯，兩位女兒並沒有因爲這頓飯跟我和解。’
‘其實在喫到涼拌藕片裏的圖釘時，我就該意識到。’
心中後怕，司玢一時間也想不到太好的辦法，陌生的幻境，反擊的手段有限。
理智告訴他只能先假裝一個正常人，慢慢破局或者尋找改變的契機。
‘現在，自己最該做的是將滷好的豬頭帶出去給兩位女兒喫。’
司玢轉身按下集成竈臺上高壓鍋的蒸汽閥門，揭開鍋蓋，一隻悶紅的豬頭盛在鍋子中。
豬頭滷的紅香軟爛，香味濃郁，與一開始進入藍天社區看到的不同，這隻滷豬頭的右眼眶沒有黑痣，至少表面上看不出來異常。
因爲涼拌藕片中藏有圖釘的先例，司玢懷疑這隻滷豬頭同樣有問題。
‘剛纔跟女兒們喫飯的時候，她們根本沒喫過涼菜，這隻滷豬頭現在是沒查出什麼問題，待會盛出去出去後得注意她們的態度。’
司玢從櫃櫥中取出一隻大號餐盤，他剛將滷豬頭盛進盤子的一瞬間就聽到一陣綿長的呼吸聲。
這不是司玢自己的呼吸聲，餐盤上的豬頭熟爛的眼皮顫了顫睜開。
灰白色潰爛的的眼珠竭力轉動，豬嘴闔動似乎想盡力發出聲音。
“好痛！好燙！爸！你在那？姐姐你在哪？你們爲什麼還不來找我？”
聲音很熟悉，是頂着生豬頭的小女兒紀若鸝。
司玢皺眉盯着滷熟的豬頭。
“咦，你不是那個惡毒的女人。你是誰？你說句話給我聽聽？”
控制發聲的器官被煮熟，滷豬頭說話的聲音很小，司玢倒不擔心被客廳的兩個女兒聽到。
“你是若鸝？你說的那個女人又是誰？”
司玢心中有不詳的猜測，詢問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是你！爸！我是紀若鸝啊！你快救救我！救救我！那個惡毒的女人搶走了我的軀體！你要幫我奪回來。”
聽到被滷熟的豬頭自稱小女兒紀若鸝，司玢沒有在第一時間相信。
百口鬼曾經對他說過，在幻境中什麼都不要相信，唯一可以相信的只有自己的判斷。
“那個惡毒的女人搶走了你軀體？她是誰？還有你怎麼會從艾嘉超市的二樓突然消失？”
司玢詢問着。
當然他也是可以講半句假話，紀若鸝是在超市的一樓失蹤。
“我不認識她！她假扮成百口鬼的樣子騙我到萬象網咖，然後……後來的事情我就記不清了。”
滷好的豬頭嘴巴闔動，它的回答避過了司玢在話語中留得釦子。
‘我不知道小女兒消失時的細節，是百口鬼騙她到網咖？還是說她在撒謊？其實仔細想一想，我在進入萬象網咖之前百口鬼就消失了……’
想到這裏，司玢意識到更多細節。
百口鬼似乎有讓孤魂野鬼們陷入沉睡的能力，而貘又能操控夢境，幻境。
它們兩個的能力相輔相成。
這樣想來，百口鬼極有可能是貘安排在漁鬼王身邊的內應。
貘也想佔據艾嘉超市？不！它的目標跟漁鬼王一樣，是那位青面鬼差！？
呼吸變得粗重，司玢竭力讓自己變得冷靜。
那些只是猜測，如果只憑猜測就做出種種判斷，甚至付諸行動。
一旦發現這個過程出現誤差失誤，那個時候就很難有回頭路了。
‘眼下的我最應該做的還是收集足夠的信息，勘破幻境的真相。’
當下，不論是要暗害自己的雙胞胎女兒，還是那個自稱是真的小女兒的滷豬頭。
司玢誰也不相信，在這個幻境中，只有足夠的信息才能支撐他的猜測跟判斷。
從櫥櫃中取出垃圾袋，司玢吹氣抖開垃圾袋的同時。
滷好的豬頭語氣顫抖。
“爸！你，你要做什麼？”
司玢倒是可以理解被坑害後，不再信任任何人的忐忑。
他低聲安慰過滷豬頭才用塑料袋裝好，用其他垃圾袋擰成帶子，司玢將疑似小女兒的頭捆在背上。
轉身後，他頓在原地。
廚房門拉開一半，磨砂玻璃材質的另一半門後蹲着一道影子，它手裏握着一把水果刀，是雙胞胎姐妹之一。
她們兩人身材相似，影子朦朧，司玢也沒法確定埋伏在玻璃門後的究竟是誰。
不過透過門縫，可以看到餐桌是空的。
雙胞胎的另一個很有可能埋伏在影子對面的門框後。
她們一直在監視着司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