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詭朝復甦 >第七十六章 有骨無魂
    弘安鎮。

    鄭懸舟這幾天過的非常充實。

    清晨外出擺攤算卦。

    下午例行訓練體術。

    傍晚拿出一部分時間,陪弟弟、妹妹和棉花玩。

    事後,鄭懸舟在回憶“極煉突破”的經歷時,想到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

    ——安兒很可能看到了我極煉突破時的異像!她是否能看出我破境與他人破境時的不同?是否會判斷出我的詭修身份?她會怎麼想?

    幾天下來,這些問題在他的腦海中縈繞不絕。

    每天鄭安安都會到銅壺坊去“報到”,初步學習修士領域的知識。

    知識學的越多,鄭懸舟心裏就越沒底,越擔心鄭安安會看穿他的詭修身份,會因此擔心害怕疏遠他、甚至帶來某些較爲惡劣的隱患……

    所以,是時候和安兒坐下來談一談了。

    房間裏。

    只有兄妹兩個人。

    鄭安安似乎早就看出大哥的意圖,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

    鄭懸舟正思考着應該如何打開話題。

    鄭安安好看的臉蛋兒在窗外陽光的透入下,白皙、粉嫩而圓潤,神情看上去溫柔而寧靜,長長的睫毛、柔和的眼神、上翹的小嘴,都似乎在鼓勵着鄭懸舟。

    對上這個格外單純、澄澈而溫柔的眼神,鄭懸舟話到嘴邊,居然不知道應該如何去說了。

    “大哥,我們是一家人嘛?”

    “……啊?當然啦。”鄭懸舟果斷點點頭。

    鄭安安的眼神不由變得更加溫柔了幾分,兩隻滑嫩的小手無意識糾結在一起,隨即才道:“師父說,在入門之時,門人可以選擇修行方式。一種是毫無牽掛的修行,可以將從前的記憶短暫封存起來,等到實力到達某一層次後才能解封;而另一種,是帶着這些牽掛繼續修行。”

    “大哥,我想好了,當我和師父回到宗門、正式拜師之時,我會選擇封存記憶。我想放下一切牽掛去修行,直到修行到可以幫上大哥的時候。”

    鄭懸舟張了張嘴,但一時間又不知道該如何說。

    兩隻手無意識攥緊成拳頭,青筋在其上突突直跳。

    鄭安安的意思其實很明顯了。

    她選擇封存記憶,當然不是覺得大哥和小弟是修行的牽絆、拖累,恰恰因爲她害怕成爲大哥的拖累。

    最近,她已然初步學習到修士界的很多知識,瞭解到在修士界中有些修士能夠讀取記憶、有些修士甚至還能重演情景……

    她害怕她腦海中有關大哥上次修行的情景被人挖出、重演。

    到那時,大哥的詭修身份就藏不住了。

    選擇封存記憶後,在她突破這層記憶封印前,其他人是極難查看這些記憶的。而且封存記憶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會招致懷疑,銅壺仙宗那邊估計也不會對她成爲修士以前的記憶感興趣。

    這就相當於幫大哥堵住了缺漏!

    不過,要她遺忘掉自己的大哥和小弟,這對她來說、其實也是一個很難做出的決定。也許在鄭懸舟看不到的地方,她默默下了很久的決心。

    “安兒……”鄭懸舟默默低下頭,深吸一口氣。

    其實在他心裏也知道,這是最合適的解決方法。可是遺忘家人、哪怕只是暫時的,對一個離家在外的女孩兒來說、也未免太殘酷了一些。

    正這時,他無聲攥緊的拳頭上,覆蓋了一隻略有些冰涼的小手。

    他想反手把那隻小手握住,小手卻縮了回去。

    擡起頭,鄭懸舟撞上了鄭安安掛着晶瑩淚珠的朦朧雙眼。

    她笑了,笑的梨花帶雨,笑的那般溫柔,卻讓鄭懸舟的一顆心跟着緊緊地揪在一起。

    “大哥,安兒會在大哥需要我的時候,找到大哥的。”

    鄭懸舟沒再說話,只是輕拍小妹的光滑手背。

    像是在安撫,也是在珍惜。

    ……

    傍晚。

    銀月高懸,夜色正好。

    小院中十分清靜,在水銀瀉地般的月光下,吹着微風。

    鄭安安奇怪的看着眼前擺放的棋子,“大哥,你要下棋嗎?”

    “我棋藝不如你,所以今天教你一個新玩法,叫五子棋,很簡單的。”鄭懸舟擺好棋盤,解釋說。

    在家逢大禍以前,鄭安安性格文靜乖巧,喜歡鑽研琴棋書畫,尤其喜歡下棋。

    但要是陪着妹妹下圍棋的話,鄭懸舟得再學上幾年。

    ……圍棋下不過你,五子棋我還下不過你嗎?他心裏壞笑的想着。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前兩盤,他還能憑藉以前玩五子棋的經驗,利用信息差,拿捏取勝。

    但在鄭安安認真的搞清楚規則之後。

    鄭懸舟就再沒贏過。

    一盤……

    十盤……

    他越輸越快,但越輸越玩。

    看着妹妹臉上開心而柔和的笑容,鄭懸舟的心也隨之變得更加平靜。

    似乎眼下深陷的困局,都已不再重要了。

    夜深了。

    鄭安安撤掉棋盤,正想哄着小弟和棉花睡覺。

    鄭亦煊卻一下子跳下牀,一把拉住了鄭懸舟的褲腿不撒手。

    “大哥大哥!”

    他咋咋呼呼的喊着。

    “怎麼啦?”鄭懸舟蹲下身子,拍拍弟弟的大腦殼。

    鄭亦煊笑嘻嘻的說:“大哥,棉花有話要和你說!”

    棉花?

    這幾天,鄭懸舟一家和棉花的關係不斷親近,但要說最親近的還得是鄭亦煊和棉花這兩個小兄弟。

    兩人總是四處蹦蹦跳跳的玩耍;要麼就是手拉手、唧唧喳喳的說着什麼。

    棉花含糊不清“嗚嗚呀呀”的聲音,就連肖公都聽不太懂,但鄭亦煊卻好似心有靈犀似的、像是能聽懂。

    鄭懸舟看向棉花,卻看到棉花大半個身子藏在被子裏,只露出腦殼上的一隻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這邊。

    挺恐怖的姿勢,挺恐怖的眼睛,但鄭懸舟卻讀出了“靦腆”“不好意思”的情緒。

    鄭懸舟在鄭亦煊的拉扯下,走到牀榻邊坐下,伸手隔着被子揉揉棉花的腦袋,正想發問,棉花突然頂着被子蹦了起來。

    一下蹦到牀榻邊緣。

    滿是血絲的大眼睛先是看看鄭懸舟,隨即腦袋一翻,兩隻畸形的手掌抓着牀沿,大腦袋探出牀沿、看向沙土地面。

    棉花皮包骨的瘦削身板一陣劇烈的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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